“我讨厭狗,而且這傻狗在偷聽。”
系統站在小黃頭上,繼續之前的話題,“我想好了,你是我的宿主,就算暫時沒和我綁定,我也得保護你的安全。所以,我要留下來。”
莺然:“什麼?”
系統用貓爪踩了踩小黃的臉,把昏迷小黃踩得嘴歪眼斜,一臉自信。
“把這傻狗趕走,養我。”
莺然無語地歎了口氣:“你别鬧了,如果沒别的事,就快走吧。我夫君快下工回來了。”
*
暮時,一棟偏僻山間茅屋中。
年輕男子赤身裸體,将人皮套在身上。原本強壯俊朗的面容,瞬間就成了一位老者。
正是悅鴻酒樓裡那位說書人。
他穿上說書人的長袍,正打算去悅鴻酒樓上工。忽聽房門被敲響。
他面露狐疑,開門。
門外站着一穿青衫的年輕男子。
正是徐離陵。
他詫異:“是你。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他對徐離陵印象深刻。
這是他昨日在悅鴻酒樓說書時碰到的男子,也是他有史以來,碰到過最讓他覺得具有魔性的凡人。
若非妻子阻攔,昨日此人便要聽他傳道了。
徐離陵語态溫吞:“我是來聽你說書的。”
商承說書,是為傳道,傳魔道。
可外面都是膽小鬼,不敢聽。如今有人特意來聽,他當然願意說。
商承笑着邀請徐離陵進屋:“寒舍簡陋,請多擔待。”
徐離陵步入房中,“來時路上,我的衣袍弄髒了,可否麻煩你為我準備新衣?抱歉,耽誤你出門了。”
商承:“哪裡,有人願意聽我的故事,我高興還來不及。你稍等。”
他覺得徐離陵奇怪,但還是去拿了衣裳。
徐離陵道謝,套上外袍。短了,他麻煩商承再為他拿一件。
商承又拿了件,他系在腰上做裙子,把裡面的衣裳裹得嚴嚴實實。
商承不解,但沒說什麼。
天生魔性的人,都會有怪癖。
商承在徐離陵對面坐下,“我要說的故事……”
徐離陵以眼神止住他。
那漆黑幽深的眼瞳,讓他不由自主為之一愣,“怎麼?”
徐離陵拿出昨日商承給的兩枚紫晶石在手中把玩,“誰派你來的?迦藍殿,還是拔獄谷?”
商承瞳眸一縮,警惕:“你是同道中人,還是玄道修士?”
迦藍殿,拔獄谷,乃雲州兩大魔道據點。懿王洲的凡人不可能知道。
“我在問你,你怎的問起我了。”
紫晶石在徐離陵把玩間化作粉末,一縷魔氣從石中散出,纏繞他玉白修長的指。
魔氣與他沒有相斥,商承面有喜色:“原是魔道道友。”
徐離陵不語。
魔道在懿王洲太過畏畏縮縮,令商承行事不便。他正想拉人與他一起完成任務呢。
商承:“實不相瞞,我是從雲州而來的魔。我們發現聖魔已蘇醒,卻不知為何沒有在聖魔城中,也沒有召見我等。甚至疑似離開了聖魔城中,不知去向。”
“我們找聖魔有段時間了,得魔姥問蔔,算出他在雲州地界,我便奉命來了雲州,尋找聖魔。到雲州後,我遇到了這說書的老者,突然發現說書是個發揚魔道的好方法,便占了老者的身份。”
他傳播魔道的方式有兩種:
一是廣泛地夾帶私貨說書。
二是到處贈人具有魔氣的紫晶石,用魔氣侵染常人。
徐離陵“哦”了聲,仍是問:“那麼,誰派你來的?”
他的反應與商承預期不符。
商承眯了眯眼:“你總問這個做什麼?”
徐離陵:“我來,隻為聽這一個故事。時候不早,勞你快說。我還要去菜市買菜,再晚菜市就要關門。”
商承眉頭緊鎖。
徐離陵的反應,不是一個魔應有的反應。
或許有魔注重小家,但所有魔聽聞聖魔,都不會這麼平靜。
聖魔即信仰。
他們熱愛!他們忠誠!他們崇敬!
商承目露寒芒:“你是叛離魔道的叛徒?”
然而,他卻無法對徐離陵生出殺意,甚至心中生出一種詭異的親近感。
商承眉頭緊皺,有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一閃而過。
徐離陵起身理了理袍袖:“我給你三息時間,是誰派你來的?”
商承在雲州是大魔。
大魔對聖魔的信仰不比小魔低,但對于聖魔言辭間不經意的蠱惑力會有所抵抗。
他思索起來,端詳徐離陵。
徐離陵望着門外暮色,神情漠然,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淡淡厭倦。
難道……
商承:“你……您……難道您是……”
“一。”
商承:“大人?大人!您為何會在懿王洲僞裝成凡人,為何竟會娶妻?”
“二。”
徐離陵的漠視讓商承更加确定他的身份。他仔細感受,也仿佛能感受到來自徐離陵身上的指引力。
商承撲通跪下來,熱切道:“大人,聖魔大人,找到您真是太好了。五百年來,我們一直在等您蘇醒,一直在等您帶領我們将魔道傳揚三界。”
徐離陵拿出兩塊粗布裹住手,一手抓住他的頭發,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魔道不朽,聖魔無上!”
“三。”
話音戛然而止。
皮肉被生生撕裂,脖骨被折斷,血在霞光暮影中噴濺。
商承的頭被撕扯下來,就像徐離陵往日殺雞那樣。
他殺雞很有經驗,不會将血弄到身上。
但人血比雞多得多,還是會有些濺出來。
徐離陵扔開手中人頭,脫下身上沾了點滴血迹的兩件商承的外袍,連同手上粗布一起也扔了,恰落在仍保持跪姿的無頭屍體身上。
商承死了。
但這日子注定不再平靜。
徐離陵走出山間茅屋,直往菜市去。
菜市要關門了,肉鋪老闆見他來,笑道:“郎君,你今日可是來晚了。若非你早上路過時關照,說今日要做排骨湯,讓我留兩根排骨,我早就關門了。”
他提起兩根排骨并兩根藕,兩根蔥給徐離陵。
“來,之前總看你家買排骨還買藕,今日我家内人也試了試,味道很不錯。方才賣藕的走了你還沒來,我就讓我内人去買了兩根藕。”
徐離陵接過,将錢遞給老闆:“多謝。”
“都老熟人了,客氣什麼。”
徐離陵淡笑颔首,提着菜,騎上飛駒回家。
天邊隐有烏雲滾滾而來,似是雷雨欲來。
但他神情依舊不起波瀾。
飛駒在院門處落地,雨水已點滴落下。
烏雲沉沉,有電閃雷鳴。
“懷真。”
莺然坐在屋門口,見他回來,打了傘去接他,“今日怎回來得這樣晚。”
“鋪裡忙,下工晚了些。”
她個子矮,徐離陵低了頭彎了腰,讓她給自己打傘,将飛駒牽去屋後拴起來。
栓完,他一手提菜,一手接過傘,與莺然同打傘回家。
隻是進了屋,便見一隻小狸花沖他喵喵叫,眨巴着圓圓的貓眼,沖他賣嬌。
徐離陵看向身旁的莺然。
莺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想養隻貓,可以嗎?”
系統撒潑打滾死賴着不走,還保證絕不會暴露,她隻能暫時将它留下。
徐離陵:“你已經養了。”
他提了菜從屋檐下去廚房,莺然跟上,抱住他的腰亦步亦趨地跟着走,“你不高興了?”
畢竟是他們倆的家,她卻沒和他商量,領了隻小生命回家。
換作她,她肯定要鬧脾氣的。
徐離陵:“晚上再說。時候不早,我要做飯。你先出去,廚房裡油煙大。”
他說晚上再說,莺然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她微紅了臉,繞到他身前,勾住他脖頸,踮起腳。徐離陵會意地低下頭。
輕啄了兩下他的唇,莺然含含糊糊和他小聲:“那晚上說。”
徐離陵:“嗯。”
莺然松開他出廚房,回到正屋無奈地看着小狸花。
系統小貓撇嘴:“我不信有人會不喜歡貓!”
它翹着尾巴,大搖大擺地走到廚房,對徐離陵掐着嗓子“喵”了聲。
徐離陵朝它看來。
沒有無視它,很好。
它打滾,向他賣萌:“喵。”
卻聽徐離陵道:“又一隻小畜生。”
系統:……
它翻身,再度嘗試向徐離陵賣萌:“喵。”
徐離陵毫無波瀾的眼瞳,開始讓它莫名脊背發涼。
它驚恐地炸了毛,後退着,慘叫一聲跑回正屋。
莺然在正屋繡腰帶,見它回來,問:“如何?”
系統嚴肅道:“你夫君好可怕。”
“怎麼會呢。”
“我說真的!”
莺然放下手中針線,想了想,“可能是懷真眼珠很黑,所以有時候看起來比較可怕。”
她偶爾也會被徐離陵吓到。
但她心裡很清楚,他人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