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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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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把臉貼在他胸膛前。

沒那麼害怕他,卻又不能一如既往地與他對視。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去告發他是魔?還是幫他隐瞞?

他真的是真心與她做夫妻嗎?

還是由于什麼原因,在這裡隐姓埋名,借她遮掩身份?

他會一直将她視為妻子、對她好嗎?

還是未來待他回歸魔族身份,便會将她抛棄,甚至殺了她?

莺然在他懷中胡思亂想,越想心越亂。

徐離陵将她放在凳子上,撩開她的裙子,為她脫下繡鞋,她才回過神來,下意識要阻止他。

徐離陵已為她脫下鞋襪查看腳踝,“沒什麼事。”

莺然阻他的手懸在空中,收回,看着他專注的模樣,點點頭:“嗯。”

徐離陵:“我待會兒回來,你餓了就先吃。”

莺然:“嗯。”

她目送徐離陵走出正屋,回頭面對桌上飯菜。

初夏天熱,但山裡氣溫不高。

尤其到了晚上,山風微涼。

他做好飯菜等了她很久,熬的烏雞湯裡還特地為她加了靈草。

她記得飯菜他熱了一次,湯熱了有兩三次。

她想或許是靈草烏雞湯冷了會散靈性,所以他一直反反複複熱着等她回來。

莺然端起烏雞湯,舀起一勺喝下。

雞湯撇去過浮油,沒有腥味,也沒有難聞的藥材味。

不是多麼驚豔的珍馐,但是她喜歡的味道。

隻是,越發的鹹了。

她從前隻當他是無意,現在方知,因為他是魔。大約是練魔功的緣故,他的味覺在退化。

她喝到一半,徐離陵端了盆靈草水來,讓她泡腳。

莺然覺得很怪,脫口而出:“吃飯的時候泡腳?”

徐離陵:“那就泡完腳再吃。”

他把盆放到門口,拿了張凳子,再把她抱到門口的凳子上。

莺然把腳放進靈草水中。

溫度剛剛好,靈氣順水流入經脈,疏解她在山上待了一天的乏。

徐離陵蹲在她面前,避開靈草水,按了按她腳踝上的筋,“疼嗎?”

莺然搖頭。她沒扭到腳,是騙他的。

她轉移話題:“雞湯待會兒冷了,裡面的靈草會不會就失效了?”

徐離陵:“不會。”

莺然疑惑:“那……”

你剛剛為什麼反複熱湯?

她及時閉上嘴。

好險,差點就暴露她一直在山上偷看了。

不過徐離陵還是不經意地解釋:“雞湯冷了會腥,待會兒你要喝再去熱一下就行。”

莺然心頭一顫,低低地“哦”了聲。

她很喜歡吃肉,但對氣味很敏感,一直都很讨厭肉腥味。

肉都要經過處理——要麼泡水、要麼用大料焯水,她才能吃得下。

未出嫁前,她在家并不常吃肉。

不是書院沒的吃,而是她爹說她麻煩,不許廚娘特地給她做。

隻她娘偶爾會給她做一次肉,也說她麻煩,怎麼别人都吃不出腥,偏她吃得出。

但成親後,她說她喜歡吃肉,便幾乎每天都有肉吃。

除了成親後第一個月,徐離陵不會做飯,她吃過幾次帶腥味的肉。

之後,她在家吃肉再也沒吃到過腥味,徐離陵也從未說過麻煩。

時間久了,她不知不覺間覺得在家吃到的肉沒有腥味是理所當然的事。

忘了那些沒有腥味的肉,是徐離陵特意處理過的。

她垂眸,看向正在泡的靈草水。

忽的想起徐離陵是魔,想起昨晚徐離陵給她喂藥時,手上的灼傷。

她抓起他在昏暗中的手,就着屋内燭火的光亮,瞧見他手上灼痕又多了很多道。

他今日騎飛駒回家時,提了一大包靈草。

他不是特地回來殺人的。

他是特地告假,去采了靈草,回來照顧她的。

她卻因為他殺了一群想殺他和她的人,因為他是魔,在害怕他?

莺然五味雜陳地撫摸他手上的灼痕,“疼嗎?”

徐離陵:“還好。”

什麼還好,肯定很疼。

尋常人采靈草,被一些靈草傷到就已經很疼了。

更何況他還是魔,與靈氣相克的魔。

魔要采靈草,就得比尋常人花更多的心思。

莺然輕咬唇瓣,想對他說些關切的話,忽覺身下一股熱流,屁股下面濕黏。

這會兒才想起來,她來了月信,今日一整日沒換月事帶,恐怕又弄裙子上了。

她摸向裙後,果然有濕痕。連忙站起來查看凳子。

徐離陵也看了眼,凳子上有片濕紅的印。

莺然羞赧無措。

徐離陵倒淡然:“你先坐着,待會兒吃了飯去沐浴換衣。”

或許是心中還想着他是魔,莺然無意識地與他生疏,吞吞吐吐:“凳子……”

徐離陵雲淡風輕:“沒事,待會兒我擦幹淨。”

莺然倏地紅了眼眶,說不清心裡是何滋味,隻突然想:

無論如何,他是懷真啊。

徐離陵問她:“怎麼了?”

莺然猛然抱住他的脖頸,像是要宣洩出今日所有的恐懼、震撼與不安般,大哭起來,“懷真……”

徐離陵擰眉:“你哭什麼?”

莺然:“……我肚子疼。”

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輕揉。徐離陵另一隻手将她抱在懷中,拍着她的背哄她。

“好點嗎?”

“嗯……”

她抽噎着,依靠在他懷裡。

山野清靜,良夜安甯。

“所以,你明知他是魔,還打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跟他過?”

莺然坐在窗邊繡青竹腰帶:“成親前,我娘跟我說,和男人過日子,就是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嗎?他可是魔!”

大花在窗台上急得跳腳,“魔的壽命得有多長?我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才會死,我才能綁定你去做任務啊!”

“也許比凡人長,也許……比凡人短。”

所有修魔道的魔都不會知道自己何時會死,莺然又怎會知道?

她轉移話題,“你昨天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暈過去了?”

大花目光遊移:“那時候,我的系統頁面上,突然多了一個進度條。”

“什麼進度條?”

“我不知道是什麼進度條,我第一次做任務……可能高能量位面的任務都是這樣的啦,總會有些出其不意的意外。”

大花趴下來,“有可能這個進度條,是預示着反派毀滅世界的進程加速了也說不定。”

莺然繡腰帶的手一頓,兀自笑笑,“所以珍惜當下更重要,不是嗎?”

大花曬着太陽,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

莺然繼續繡腰帶,嗓音輕緩:“不過,或許是因為目睹了那樣的場景,我昨晚做噩夢了……夢見我在一片看不清的戰場上,周圍都是厮殺的修士與魔……”

大花:“戰場?現在隻有雲州有戰——”

“喲!哪來的貓?真可愛。”

王娘子等人推門而入,笑盈盈走過來逗大花。

大花不再說話,很享受地翻出肚皮來:“喵~”

它就說這世上沒有人會不喜歡貓!

除了她夫君那個魔!

莺然問:“管事怎麼說?”

雖說昨日經曆了那樣的沖擊,但莺然可不敢在家歇着,今日一早便正常上工,生怕徐離陵看出異樣。

正好,她也可以趁機在外面透透氣。

家裡死了那麼多人,她獨自在家會多想,會害怕的。

趙娘子歎氣:“還沒找到人呢。”

劉娘子:“那麼一大幫子人,也不知跑哪兒去了。總不會連聲招呼都不打,偷偷跑回雲州去了吧。”

“這群修士,之前就一天到晚聚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誰知道他們在盤算什麼。管他們呢,反正咱們來也是賺個外快。”

王娘子道,“若他們不回來,我估計再有個兩三天,管事就要讓我們散夥回家去了。”

柳娘子:“能多拿一塊靈石是一塊。”

她們逗過了貓,坐回桌邊忙自己帶來幹的活兒。

莺然一直沉默地繡腰帶。

雲州修士昨晚沒回酒樓,管事昨晚就上報了玄衙,派人去找。找到現在都沒找到蹤影。

莺然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但不能說,也不敢多言,怕暴露。

這一天平安無事地過去。

晚上下工,徐離陵來接,娘子們的玄差夫君和關熠也來了。

玄差們皆眉頭緊鎖。

關熠過來和莺然、徐離陵打招呼,“妹夫,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徐離陵應下。

一旁王娘子問她夫君:“怎麼說呀?人找到沒?”

她夫君:“沒呢,也不知是出了事還是人跑了。”

關熠一臉自信:“沒事兒。雲州璇衡宗的人已經入懿王洲了,人怎麼樣,他們會調查的。”

莺然心頭一緊。

玄差們插科打诨,各自回家。

莺然瞥了眼徐離陵,見他面無異色,也不多言。

上了飛駒,倚在他身前,一如往常地和他絮叨今日與娘子們閑話所聊。

徐離陵揉了揉她的小腹:“今日好點嗎?”

莺然點頭:“好多了。”

徐離陵問:“今晚還吃宵夜嗎?”

這幾日莺然下工晚,在酒樓那邊吃完晚飯,回了家餓,徐離陵都會再給她下碗面。

莺然搖頭:“不吃了,這段時間都吃胖了。”

徐離陵捏捏她的小肚子:“還好。”

莺然嗔笑地打他一下,回眸瞧見夜色裡他含笑的面容,擡手描摹,揚起臉輕吻他的下颌。

到家,沐浴上床,與他相擁入眠。

翌日一早,他送她去悅鴻酒樓。

一切與從前,仿佛并沒有什麼分别。

莺然在悅鴻酒樓與娘子們無事了三天,估摸着管事差不多該辭退她們了。

午時吃完飯,送徐離陵走時,道:“過兩日,我帶你去買衣裳。”

徐離陵:“嗯。”

他低頭,吻吻她的額角,送她進酒樓,騎上飛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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