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郊外,龐涓坐在戰車上,帶着軍隊向成臯行進。
“大将軍!”一名信使從遠處跑來,“大王來信,催促大将軍迅速回國,不得在任何地方停留!”
龐涓語氣平靜,接過信,“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坐在一旁的龐蔥看着信使走遠,擔憂地壓低聲音說道: “叔父,大王已經來了第三封信了,叔父不能公然違抗大王的命令啊!”
“我知道。”龐涓揉了揉眉心,“大王派來的幾名信使都在軍中,這幾日他們輪流回大梁複命,隻怕是很難瞞過他們…”
“事已至此,叔父要不放棄成臯,先回魏國?”
龐涓剜了他一眼,“放棄成臯,你甘心?”
龐蔥沉默地低下了頭。
龐涓焦躁地握着劍柄,一陣沉默後,他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戰車的護欄,“攻城!”
“攻城?”龐蔥一怔,“叔父不是說,要圍困成臯,兵不血刃嗎?攻城可是下策啊!”
“沒有時間了。”龐涓咬着牙低聲說道,“圍困成臯,勢必要在成臯逗留,大王一定會發現。我聽斥候說,韓國的大軍多半在韓國太子手裡,成臯城中并沒有多少兵力,你先帶一部分精銳部隊日夜急行趕往成臯,攻其不備,我帶着其餘的大部隊一邊應付韓國太子,一邊盡快跟上來增援,我們争取在韓國太子的援兵趕到之前攻下成臯,這樣既沒有在路上逗留,又能把成臯獻給大王,大王便不會怪罪了。”
”先生!!”鐘離春急速跑進孫伯靈的住處,“龐涓的軍隊來了!”
“什麼?”孫伯靈猛一擡頭,“他怎麼來得這麼快!”
“我送完信,不放心,又在附近探了探,卻看到龐蔥帶着一部分軍隊輕裝急行,離成臯隻有三十裡了。”鐘離春眼神嚴肅地說道,“我躲在一旁,聽見他們說,魏王急召龐涓回國,龐涓不願放棄成臯,不得不孤注一擲,快速趕往成臯攻城,想要速戰速決!“
孫伯靈眉頭緊鎖,”城裡的軍隊太少,若他們現在攻城…”
“快把征糧的軍隊叫回來吧!”
“來不及了。”孫伯靈撐着拐杖站起身,“太子那邊怎麼樣?”
“我真恨不得扇他一巴掌。”鐘離春氣憤地說道,“無論我和申大夫怎麼說,他都說要等龐涓攻城,他才出兵!”
“但願申大夫能說服太子快些過來…”孫伯靈無奈地歎了口氣,思索了一陣後,對門外拍了拍手,片刻後,一名士兵走入。
“你去告訴在城外征糧的馮将軍,讓士兵立刻停止征糧,在成臯的四周隐蔽待命,告訴他們,把征到的糧草藏好,但是,士兵埋伏的時候,可以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再弄出些動靜來,造成伏兵衆多的假象。”
“是!”士兵跑了出去。
“先生這是要…示強?”鐘離春問道。
孫伯靈點了點頭,“龐涓如今賭紅了眼,急于求成,龐蔥更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隻有示強,讓他誤以為成臯兵力衆多,他才會稍稍有所忌憚,我們才能多争取一些時間等到太子的大軍前來。”
“若他看出了破綻呢?”
“我作戰一向是虛中有實,龐蔥以前跟我交手就上過當,但這一次是虛中無實,他還會誤以為是虛中有實,才不會輕易看出破綻。就算他真的看出破綻,決心攻城,太子見魏國軍隊攻城會盡快出兵,而此時在城外征糧的士兵可以與他對戰,拖住他一陣,我們就能等到太子的大軍趕來,更何況,再強大的軍隊也有弱點,魏國軍隊一旦攻城,我們就能發現他們的薄弱環節,就能更有針對性地制定戰術了。”孫伯靈轉頭對鐘離春說道,“鐘離姑娘,你去告訴城中的士兵,不要驚慌,務必使成臯看起來一切如常,讓龐涓他們以為我們早有準備!”
“好!”
“報!”士兵從遠方跑來,“龐将軍,我們的東面發現了韓國的伏兵!”
“有多少?”
“間細說很多,樹林草叢中都是。”
又一士兵從遠方跑來,“龐将軍!我們的西面和南面都發現了韓國的伏兵!”
“有多少?”
“間細說有很多,街道兩邊的院子裡,到處都有韓國士兵的聲音和旗幟。”
龐蔥皺緊了眉頭,“這不可能…成臯沒有這麼多軍隊…”
龐蔥身邊的一名将領說道:“龐将軍,先前斥候的消息會不會有誤?”
龐蔥沉思了片刻,又問另一名士兵,“成臯城中的情況如何?”
“城中一切如常,行人來來往往,看不出什麼防備。”
“孫伯靈作戰一向虛虛實實,越是看不出防備,才越有古怪…”龐蔥自言自語道。
“龐将軍,這說不定是孫伯靈的陰謀,他想把我們引入他的包圍圈,然後一舉消滅我們,将軍不能不防啊!”
龐蔥的臉色陰沉了下去,許久才開口道:“先派一小部分人與他們交戰,探一探他們的底,剩下的人擺好攻城的陣型,一旦發現韓國兵力不足,立刻開始全力攻城!”
韓國太子的營帳中。
“大将軍,魏國的精兵已經圍住了成臯,與韓國軍隊開始交戰了,為何還不出兵?”申大夫焦急地說道。
“再等等,等到他全力攻城了,我再出兵。有孫軍師在,成臯不會失守。”
“孫軍師手下隻有五千人馬,龐蔥有一萬精兵,還有龐涓帶着數萬大軍跟在後面,我們不出戰,龐涓的軍隊就會全力攻城,成臯危險!”
“龐涓不會全力攻城……”
“怎麼不會?我們按兵不動,龐涓無所顧忌,定會全力攻城。”
太子一陣沉默。申大夫看了看他,“大将軍若害怕龐涓,給我一萬軍隊,我去支援成臯!”
“我害怕龐涓?”太子提高了聲音,“你去軍中問問,我何時害怕過任何人?”
“不害怕,為何不出兵?”
太子無奈地說道:“不是我不想出兵,是父王不讓我出兵。”
“不出兵,那我們來這做什麼?”
“父王讓我們待龐涓攻城不克,精疲力盡之時,再進攻龐涓,那樣就會穩操勝券。”
“如果龐涓攻下成臯呢?”
太子沉默片刻,“如果成臯失陷,父王讓我們撤軍,由他派人與龐涓交涉。”
申大夫氣憤不已,“大王這麼做,對得起軍師嗎?對得起五千将士嗎?對得起成臯的百姓嗎?”
太子低頭沉默不語。
“好,你不給我軍隊,那我自己去!”申大夫說着便往營帳外走去。
“抓住他!”太子厲聲喝道。幾名衛士跑過來,奪過申大夫的佩劍,把他綁了起來。申大夫跪在地上罵道:“太子,你這個怕死鬼!龐涓吓破了你的狗膽!”
太子猛然抽出劍,“你再罵,我殺了你!”
“殺了我也罵!怕死鬼!”
吳将軍走進來,見狀一愣,“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