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坐在王座上,笑眯眯地舉起酒杯。
“孫軍師用兵如神,衆将士浴血奮戰,韓國才得以兩勝龐涓,寡人今日略備薄酒,以表心意,來,孫軍師,請!”
“謝大王。”孫伯靈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父王,這第二樽酒,請讓兒臣來敬。”太子對韓王拱手道。
韓王點了點頭,太子舉起酒樽,“這樽酒,敬鐘離姑娘,鐘離姑娘智勇雙全,行走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此次若沒有鐘離姑娘,成臯無法奪回,我們也無法打敗龐涓,我更是不可能生還,鐘離姑娘,請!”
鐘離春不卑不亢地沖着韓國太子微微點了點頭,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軍師,”太子興緻勃勃地說道,“如今我們接連取勝,衆将士士氣高漲,我們應該乘連勝之勇,與龐涓決戰,讓他再也不敢來侵犯韓國!”
孫伯靈搖了搖頭,“大将軍,《孫子兵法》說,歸師勿遏,窮寇勿追,如今龐涓倉皇回國,若我們再緊追不舍,他被逼上絕路,反而會拼死反抗,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韓王點了點頭,也說道:“據間細來報,此次龐涓擅作主張,動用魏國的軍隊,又打了敗仗,勞兵傷财,魏王大怒,下令奪了他的兵權,如今他已在家賦閑,想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對韓國怎麼樣了。來,今天寡人為衆位将士好好慶賀一番,喝酒!”
夜晚,孫伯靈的住處。
“先生。”鐘離春走進來,關上門。
“田将軍的信上怎麼說?”孫伯靈壓低了聲音問道。
“田将軍說,先生離開齊國後不久,大王就病重,前幾天剛剛駕崩了。大王臨終前說,他最後悔的就是趕走了孫先生,讓太子和田将軍務必要将孫先生迎回國…”鐘離春從懷裡掏出一張布帛,遞給孫伯靈。
孫伯靈接過布帛看了看,面色凝重了起來,“田将軍在信上說,太子剛登基,就貪圖享樂,齊國可能會有麻煩…”
“先生,是要回齊國?”鐘離春看着他。
孫伯靈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韓王那邊怎麼辦?”
“不僅要瞞過韓王,還要瞞過龐涓…”孫伯靈的眉頭微蹙,“若讓他知道了我要回齊國的消息,難保他不會在我們回國的路上設計暗害…”
“先生放心,這一路,我會保護你的。”
孫伯靈搖了搖頭,“龐涓雖失了兵權,可勢力尚存,況且龐蔥仍在軍中,仍有可能調動魏國軍隊,不能隻靠我們兩人的力量…”
“大王,齊國想讓孫伯靈回國。”申大夫站在韓王身邊說道。
韓王一邊在宮中投壺,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孫伯靈的意思呢?”
“微臣還沒有問,但故土難離,想來孫伯靈也想回齊國。”
韓王冷笑道:“寡人不會讓他如願的。”
“大王若想要留住孫伯靈,必須誠心相待…”
韓王擡頭瞥了申大夫一眼,“寡人讓他做軍師,還不夠誠心?”
“大王若讓孫伯靈做大将軍,他便沒有離開韓國的理由了。”
“他做大将軍,那太子怎麼辦?”
“太子可以做副将,這幾次打敗龐涓,都是孫伯靈的功勞,軍中将士皆可作證…”
韓王停下手,不快地看着申大夫,“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寡人也不可能将軍權交給孫伯靈,他不是韓國人,不會為寡人盡心。”
“大王對孫伯靈如此提防,如何将他留在韓國?”
“韓國地處大國之間,稍有不慎,便會大難臨頭,寡人不得不防…”
申大夫急切地打斷了韓王的話,“大王,孫伯靈對韓國太重要了!”
韓王冷哼一聲:“再重要,也沒有寡人的王位重要。”
申大夫府邸中。
“孫先生,我已經極力勸過大王了,可是大王就是不同意讓你做大将軍…”申大夫氣惱地歎着氣。
孫伯靈沉默了片刻,道:“申大夫不必擔心,我也不是非走不可。”
申大夫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留在韓國,隻能做軍師…”
“我回齊國,不是一樣做軍師嗎?”
“可是齊國是你的母國,故土難離…”
孫伯靈微微笑了笑,“田将軍盼我回去,是為了對付魏國,我留在韓國,也可以幫助他對付魏國,何必冒着生命危險回齊國呢?”
“孫先生,你這麼想就對了!”申大夫高興地一拍大腿,“韓國與齊國,一西一東,魏國威脅齊國,韓國不會坐視不管,先生在韓國,照樣可以幫助齊國。”
“不過,申大夫,”孫伯靈話鋒一轉,“我有一個要求,大王必須滿足。”
“你盡管說,隻要大王能做到的,我都會想辦法說服大王!”
“我希望大王把我當成韓國人對待,給我一座富庶的城邑做封地。”
“這不難。”申大夫笑道,“韓國有的是富庶的城邑,我一定說服大王挑最好的給你!”
“不,申大夫,你誤會了。”孫伯靈搖了搖頭,“我要一座韓國大夫都不敢要的富庶城邑。”
申大夫一怔,“隻要大王敢給,韓國大夫哪有不敢要的富庶城邑?”
“上黨,”孫伯靈緩緩吐出兩個字,“有人敢要嗎?”
“上黨?”申大夫疑惑地說道,“那不是魏國的城邑嗎?”
孫伯靈微微一笑,“我為大王攻克上黨,上黨不就是韓國的疆土了嗎?”
申大夫怔了怔,随即喜上眉梢,“對,說得對!我這就去禀告大王!”
韓王的宮殿内。
“孫軍師,寡人早就想得到上黨了,有了上黨,寡人與趙王便可不用途經魏國,任意往來。孫軍師若攻克上黨,寡人不但把上黨封與軍師,還将再封給軍師兩座城邑,如何?”韓王激動地說道。
孫伯靈拱手道:“大王,微臣要封地,是為了在韓國久住,使大王與衆臣把微臣當做韓國人,有一個上黨,就足夠了。”
韓王點點頭,“你要多少軍隊?”
“兩萬。”
韓王不以為然:“上黨乃魏國北方重鎮,魏王不會輕易讓上黨落入寡人之手,兩萬軍隊難以成事,寡人命太子率韓國大軍與你一同攻打上黨。”
“大王,兵不在多,在于會用。兩萬軍隊在微臣手中,可做十萬所用,微臣若不能攻克上黨,甘願在大王面前領罪。”
韓王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好,寡人給你兩萬軍隊,讓申大夫與你同行。”
“謝大王。”
韓王的後宮中,韓王後坐在韓王身旁。
“大王,孫伯靈隻帶兩萬軍隊,能打下上黨嗎?”
“他說他能。若他不能,寡人治他的罪。”
“臣妾總覺得,他有别的目的。”
“什麼目的?”
“大王,他會不會借此逃走?”
韓王一愣,陷入了沉思。
韓王後趁機說道:“大王,若他打下上黨,便可從上黨到趙國,然後就可從趙國回齊國。”
韓王緩慢地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夫人以為該怎麼辦?”
“大王應該立刻下令,停止攻打上黨!”
“不行。”韓王堅決地搖着頭,“上黨對寡人太重要了,有了上黨,寡人才能與趙國聯手,共同對付魏國。”
“那大王就讓太子去攻打上黨,讓孫伯靈做他的軍師。”
“太子一個人打不了上黨,而孫伯靈之所以隻要兩萬軍隊,就是不想讓太子當統帥,他不會同意讓太子去攻打上黨的。”
“那就讓太子帶三萬軍隊,名曰協助孫伯靈,實則看住他。”
韓王點頭道:“這倒是一個兩全齊美之策…”
房中,孫伯靈坐在榻上,注視着眼前的軍圖。
“先生不打算回齊國了?”鐘離春走進來,為他添了些水。
“怎麼不回?”
“那為什麼要為韓王攻打上黨?”
“攻打上黨,不是為了韓王,而是為了我們自己。”孫伯靈招呼鐘離春到他身邊坐下,“我之所以攻打上黨,就是為了打通去趙國的道路,趙國實力強大,又與魏國是死對頭,我們經趙國回齊國,龐涓就無法攔截我們了。”
“我明白了。”鐘離春點頭道,“可是如今,韓王怕是已經猜到了先生的用意,派了太子跟先生同去,借此監視先生,先生又如何逃往趙國呢?”
“這就要辛苦你了。”孫伯靈微微笑了笑,看着鐘離春,“韓王給我兩萬軍隊,正面強攻,是無法攻克上黨的,你幫我尋找一條鮮為人知的小路,我們出其不意,攻克上黨。”
“好,我一定設法找到。”鐘離春點了點頭,目光沉靜如水。
魏國,龐涓的府邸裡,龐蔥和龐涓正在對弈。
“放棄吧,你這一片子都沒救了。”龐涓在棋盤上放下一顆黑子,微笑着對龐蔥說道。
龐蔥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真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你啊,心不靜,怎麼能赢?”龐涓笑道。
龐蔥歎了口氣,“叔父,韓國傳來消息,韓國軍隊向上黨進發,孫伯靈帶着兩萬軍隊在前,韓國太子帶着三萬軍隊在後。”
“你說這做什麼?”龐涓看着他,眼中浮現了一絲冷意。
龐蔥遲疑地說道:“這本該是叔父報仇的機會…”
龐涓神色淡淡, “我如今已不是魏國元帥,又能如何?”
“可叔父就真的甘心…”
“甘心?豈不便宜了孫伯靈。”龐涓冷笑道,“公孫先生今早送來的信,你看了嗎?”
龐蔥點了點頭,“他說他已經按叔父的要求,找了兩名絕色美女,送入公子郊師府中。可是,公子郊師不過是個公子,叔父為何突然将他看在了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