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四日,周一,櫻花繁盛。
清晨的露珠還挂在窗棂上,換上校服的春野千澪将校帽戴在頭上,拿起餐桌上的玉子燒咬了一口。
糟糕,這是甚爾為惠專門做的生姜版。
有點進退兩難,春野最終選擇将剩下的一起塞進嘴裡,囫囵着吞下去後,拿起一旁的牛奶猛灌。
“我說甚爾,”她不滿地吐槽,“你又故意不把姜味早餐分開吧。”
甚爾從廚房拎着便當出來,滿是肌肉的身體穿着粉色圍裙,相當有反差,聞言,他帶疤的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生姜也很有營養哦——”
“嘁,”春野接過便當,将它放進書包裡,“葵生上班已經走了?”
“嗯,”甚爾看看時間,解下圍裙,“我去喊惠起床。”
“那我就出門了。”
春野拿起護腕,戴到右手腕上,将書包肩帶調整到最佳弧度,推開門時,飄進來的櫻花香混着某種若有若無的腐殖質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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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京區的石闆路被粉白花瓣染成碎雪,春野的腳步在第七棵櫻花樹下放緩。轉過街角時,她下意識将咒力凝成薄紗護住周身,那些在晨光中閃爍的黑影果然如約而至——是聚集在學生群落周圍的蠅蟲咒靈,它們正貪婪地吮吸着孩子們未說出口的不安和焦躁。
“是因為開學了啊,”春野明悟,“學生們心情不好,聚集在一起就會有咒靈出現。”
不過幸好是最低級的蠅蟲,對人類造不成傷害。
臯月小學的鑄鐵大門在晨光中泛着青芒,春野數着台階上的櫻花瓣,忽然駐足。第三十七階石縫裡,半片殘破的符咒正在蠕動——這絕非普通學生的随手塗鴉。她用鞋尖輕輕碾碎咒文殘片時,遠處傳來孩童嬉鬧聲,蠅蟲瞬間化作黑煙散入人群。
春野進了校門,默不作聲的觀察着尚且陌生的校園。
她是這學期才從橫濱轉學過來的,但因為有提前準備,所以參加了臯月小三年級的期末考試,開學後可以直接去看自己的分班情況。
——教學樓前的告示欄前,不少學生和家長聚集在一起。
臯月小的校服是上下款的水手服樣式,上白下藍,配有紅色的領巾和下身同款水藍色的校帽,一群人聚在一起像是清澈的湖泊,格外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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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三組。
春野在二樓找到了自己的班級,她透過窗戶打量了一下,教室裡的人不算多,但裡側靠窗的最後一排已經被人選走了——一個男孩正坐在那裡,黑色卷發在水藍色校帽映襯下格外顯眼,他戴着口罩,一絲不苟地整理着東西。
四月的陽光斜斜切進教室,在春野的鞋尖投下棱形光斑。
真是遺憾,春野想着,鼻尖聞到了消毒水的氣味,那就隻好坐倒數第二排了呢。
她放下書包的時候,後面的男孩好像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後繼續擦拭桌面。
春野沒有在意,翻了翻書包,果不其然找到了昨晚放進去的濕紙巾。
把紙巾拿出來,春野擦了擦課桌,正要彎腰擦凳子的時候,眼前遞過來一包消毒濕巾,包裝袋上“75%酒精”的字樣引人注目。
春野擡眼,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她這才注意到,後桌右眉上分布着兩顆黑色小痣。
好特别。
“這個,”見她沒反應,男孩認真地開口,“能夠有效殺菌。”
春野下意識比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純水濕巾和對方的,心想,課桌原來是需要酒精強力消毒的嗎?
“啊,别介意,”旁邊的豆豆眉男孩插話,“小臣在這方面有些執着啦,他比較愛幹淨,沒有惡意的哦。”
豆豆眉?這個也很特别。
他說完,還用手肘碰了碰“小臣”。
黑卷發男孩補充:“嗯,我想向你推薦這一款,很好用。”
“這樣啊,謝謝。”春野接過對方遞來的濕巾,友好地笑笑。
“我叫古森元也,他是佐久早聖臣,我們是表兄弟哦,我是比較大的那個。”豆豆眉古森向春野介紹,“以後就是同學了,很高興認識你呢。”
“古森同學,佐久早同學,你們好,”春野覺得對方笑得像隻柴犬:“我叫春野千澪,這學期剛轉來的。”
“诶?!”古森驚呼出聲,佐久早也擡眼看了過來,“所以是春野你在分班考試上得了第一名啊。”
“應該吧,”春野并沒有關注考試成績,“為了方便分班,我确實有來參加考試。”
“好厲害哦,小臣為此碎碎念了好些天——因為他當時感覺自己發揮特别好,有望第一呢,哈哈哈。”
“哼。”佐久早對于古森的笑聲不置一詞,終于完成了對于課桌的消毒,這才摘下口罩,看向春野,“你好。”
春野覺得自己好像在他眼裡看到了認可,不由也端正态度:“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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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歲的孩子的友誼總是很好建立,更何況有古森這個氣氛調節器和話題制造機,到午餐時間時,春野已經和他們互稱名字了。
——雖然在春野看來,更多的原因是自己并不讨厭和他們相處。
“千澪,”古森邀請春野,“要一起去天台吃飯嗎?人很少哦。”
“好。”
春野拿着便當,和他們一起上了天台。
“說起來,春野是從哪裡轉學來的啊?”
“橫濱,”春野咽下米飯,雙眼滿足地眯起來,“因為家裡人工作有變動。”
“這樣啊,”這是很常見的原因,古森結束了這個話題,又說起别的,“四年級可以參加社團活動了呢,春野有什麼想法嗎?”
上午的時候班主任音羽谷子就過來了一趟,安排了一些開學工作,也包括社團報名表,要求一周之内上交。
“我打算去吹奏社。”春野有點飽了,拿起一旁的酸奶有一下沒一下地喝了起來。
“好厲害,我之前注意到你右手上的護腕,還以為你是喜歡運動一類的呢。”古森轉頭看向一旁也放下筷子的佐久早,“我和小臣要去排球社。”
聽到這話,春野不着痕迹地動了動右手腕,眼神飄移到半空中的黑色咒靈上,與它對上了視線。
吃完飯的佐久早終于舍得開口:“嗯,千澪已經在接觸音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