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盤腿坐在飄窗上,将湛盧劍橫在膝頭,右手并指如刀,黑色的劍紋沒有了護腕遮擋,在夜裡隐隐泛光。
春野不斷将咒力聚集,又壓縮在指尖,使其像一把鋒利的尖刺。
凝實後,她将尖刺對準了湛盧,嘗試着切割下去。
湛盧微微顫抖,發出抗議的嗡鳴。
春野不得不将左手覆上去,分出一部分咒力用來安撫它。
抱歉,她在心裡默念。
心一狠,雙指猛地劃下,湛盧一側劍體上出現了一道兩厘米的創口,就在同一時間,春野感知到自己的靈魂發出刺痛。
果然不容易啊,春野目光堅定,這是第一道,接下來,還有五道。
後面一道比一道艱難。
第五道時,春野嘴角流出鮮血,神智出現了一瞬間的昏迷,她強迫着自己清醒。
雙手顫抖,第六道切下去的瞬間,春野放松下來,也徹底脫力,身體前傾,額頭抵上窗戶,就這麼昏死過去了。
膝頭殘缺的的湛盧和旁邊三塊大小一緻的三角形碎片随咒力一起消散,黑色劍紋的光芒黯淡下去。
月光照進來,春野臉上的冷汗緩緩流下,嘴角的鮮血慢慢凝固。
一夜靜谧。
第二天一早,甚爾最先起床準備早餐。
站在洗漱台前,他還特地感知了一下。昨晚出現了一段時間的咒力又沉寂了下去,所以這小鬼是在幹什麼?修行嗎?
——因為春野在剛覺醒術式,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後,就開始壓抑自己的咒力外溢,前段時間覺醒「承影·晦明式」之後,哪怕不施展術式,她也在被承影劍"有形無質"的特性影響着,對于咒力的掌控更加得心應手。
就算是甚爾,也不能輕易察覺到特地隐藏起來的春野。
所以他對自己感知到的春野微弱的咒力狀态沒有多想,就下樓去了。
“拜拜喽,甚爾。”即将出門的葵生照例給了甚爾一個離别吻。
“嗯,路上小心。”甚爾意猶未盡地松開妻子。
而他意識到不對是在惠起床後。
看到穿戴整齊的惠坐在餐桌前的時候,甚爾才後知後覺,千澪那小鬼通常不都是比惠早起十五分鐘嗎?今天怎麼回事?
甚爾收好圍裙,上樓敲響春野的房門,沒人應答。
他于是直接旋開把手。
剛一進門,他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身影。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快步走過去,甚爾就看到了對方面上帶了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卻蒼白,嘴角還帶了凝固的血迹。
甚爾懵了——走火入魔?
他抱起春野,把她放到了床上,蓋好被子,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果不其然,發燒了。
溫度估計不低。
甚爾去衛生間取了濕毛巾,先把對方嘴角的血迹清理了一下。力道有點大,但春野還是沒醒。
他又換了條幹淨的,敷在了春野額頭上。
甚爾這才下樓。
“爸爸?”惠小口地喝着生姜撞奶,“姐姐呢?”
“那小鬼好像生病了。”甚爾在客廳裡找到醫藥箱,取了溫度計出來,又上樓。
“生病?”惠立馬緊張起來,他還記得媽媽生病時的樣子,整個人都消瘦蒼白,躺在病床上,好像承受不了一張薄紙的重量,他的眼淚當即就在眼眶打轉,跟着甚爾上樓,語氣急切又傷心,“姐姐沒事吧?”
“沒事沒事,”甚爾把惠抱起來,兩人進了春野的房間,“看,姐姐隻是有點累,睡會兒就好了。”
甚爾把溫度計放進春野嘴裡。他不算太過擔心——咒術師的身體素質一般都很好——隻是有點疑惑,這小鬼也不像是會冒冒失失折騰自己的人啊?
沒有頭緒,隻能等她醒來再問了。
春野發燒39.1,等到她下午三點醒過來的時候,溫度降到了37.8。
她睜開略顯沉重的眼皮,感覺渾身疲憊,一偏頭就看到了守着她的惠。春野試圖張嘴說話,發現嗓子格外啞。
“姐姐你醒了!”惠黯淡的神情生動起來,拿過床頭的水杯,“喝點水吧。”
水的溫度剛剛好,春野接過來,一口氣喝光了。
“我沒事了,謝謝小惠。”
惠伸手摸摸春野的額頭,确認了下這句話的可信度:“姐姐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嗯,姐姐知道了。”春野看到走進來的甚爾,“晚上沒有蓋好被子,所以不小心着涼了。”
甚爾心想,可不是嘛,根本沒蓋被子啊。
“那姐姐以後睡覺要好好蓋被子哦。”惠認真叮囑,又說,“姐姐餓了吧?小惠去給你拿吃的!”
“辛苦小惠了。”
聽到惠到了樓下,甚爾才施施然地開口:“說說怎麼回事吧,晚上踢被子的春野千澪同學。”
春野不好意思地撇過頭,試圖躲避甚爾的視線:“唔,我給你們做了個護身符,咒力不小心消耗過頭了。”
甚爾不太信,眯起眼睛。
“真的,”春野把昨晚切下的劍身召出來,遞給甚爾,“它們具有「青罡劍浣」的能力,你們仨一人一個。”
甚爾接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了相當平整的切面和被切斷的紋路,以及特殊又熟悉的材質:“從那把劍上切下來的?”
難怪會那麼虛弱,不過随即,他又有點生氣。
“我不是說能從黑市上找到具有保護手段的咒具嗎?你還做這個?而且,怎麼還有我的份?”
自己還需要被保護嗎?
“黑市上那些咒具大多都是一次性的吧?還那麼貴,也太不值當了。”春野對于黑市上的天價交易接受不良,“然後,當然有你的份啊。”
惠上樓梯的聲音傳來。
“好了,你想個理由把它們交給葵生和小惠吧,要不離身的帶着哦。”
甚爾無奈的把屬于自己的那一塊碎片扔進了醜寶的肚子裡,他又把醜寶吞進了肚子。
而剩下兩個,他在周日出門,把碎片放進了一個迷你長方形鐵盒裡封死,給鐵盒烙上精美的吉紋,做成挂墜,對葵生和惠給出了統一借口:“這是我祈福拿到的帶有神社祝福的項鍊,能夠讓人保持心情愉快,你們要一直帶好啊。”
惠興緻勃勃地接過,當即戴了上去。
而葵生則是面色奇怪:“鐵的?”
因為比較牢固。甚爾面不改色:“咒術師的祝福嘛,有天賦的人就會有點特立獨行的習慣。”
“比如鐵制的護身符?”葵生捂嘴笑,上下搖動,湛盧碎片在金屬盒裡發出碰撞的聲響。
“嗯,但實在管用啊,在業内名聲相當好。”甚爾強調。
“那麼厲害呀,一定很難得吧?甚爾你呢?小澪也沒有嗎?”葵生也戴好項鍊。
失策。甚爾深色僵硬一瞬。
“每天都限量的哦,那位咒術師一天能賜下的祝福有限,”春野笑眯眯地接過話茬,她的嗓子還沒完全恢複,聲音有點啞,“等明天,甚爾就能拿到我們的兩個了。”
好像很有道理。葵生了然:“這樣啊。”
“嗯嗯。”甚爾忙不疊地點頭。
葵生轉而又關心起春野:“小澪嗓子還是不舒服嗎?要多喝熱水哦。其他的都恢複好了吧?”
“嗯,葵生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