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一走進活動樓的時候,還在挂念春野。
春野前輩在廟會表演時故意壓低水平、削弱存在感的事,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傳來了。
三分一心想,就連自己都能聽出來前輩和其他人的區别……
傲慢、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字眼被用來形容春野前輩這種事……實在無法容忍啊!
那些嘴上說着“春野這是在可憐我們嗎”、“我們才不需要她來假惺惺謙讓”、“她以為我們會感激她嗎”……的人,倒是拿出和嘴一樣硬氣的表演來啊!
簡直不可原諒……
春野前輩不過請假兩天,就被認為是“心虛”、“不敢面對”,所有人就好像拿到了證據一樣義正言辭。
在洗水池遇到一群人聚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談論春野前輩的時候,三分一真是忍無可忍,當即就上前去理論——
和她同班的朋友拉住了她。
“她們明明就是在胡說啊。”
三分一被氣哭了。
高年級中,隻有春野前輩會加練。也正是因為有春野前輩,一些不敢加練的四年級才能坦然地獨自練習。
“可是,”她的朋友頓了頓,還是說,“廟會表演就是因為春野前輩的‘憐憫’才變得更好的……沒人能夠接受吧……”
“不能接受就努力練習啊!”三分一大聲反駁,角落裡的竊竊私語霎時收聲,“嘴巴隻會說話嗎!”
春野前輩不知道吧……三分一衷心不希望前輩被這種事打擾。
今天,前輩一定會來練習的——
三分一走近四樓,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麼美麗、聖潔、優雅的音樂——春野前輩!
她猛然加快速度,大步走到練習室門口:“春野前輩!!!”
“啊,”春野被吓了一跳,漏了一拍,索性停下來,“三分一?早上好。”
“前輩早上好!”三分一相當想念對方,“今天的單簧管也一如既往的動人呢!”
春野搞不懂對方突如其來的熱情,隻配合地點頭:“謝謝誇獎,今天也要努力啊。”
三分一大聲回應:“是!”
她最近都把單簧管帶回了家,這會兒直接坐到了春野旁邊。
三分一偷看已經再次開始練習的春野前輩,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好羞恥!
绯紅漫上她的臉頰。
春野确實不知道社團裡的閑言碎語——她察覺到了大部分人對自己的回避,就連之前偶爾會忍不住向她搭話的三好藤乃都異常沉默。
但她并沒有在意。
她隻是保持着自己的節奏,維持半小時的早訓和一小時的晚訓時間。
漸漸地,春野察覺和她一起加訓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傍晚,經常會有四年級生來向她請教。
雖然她确實對各種樂器多多少少都了解點,但自己從沒說過吧?
隻是想要和厲害的春野前輩搭話,沒想到真的被教導了的四年級生們:!
旁觀春野前輩教導别人井井有條、信手拈來的三分一:!!!
很快,關于春野的閑話不再被人提及,隻是加訓成員逐漸變多。
在合奏練習中,春野感覺自己較之前要更為輕松。
雪村一輝也發現了這一點,估計大家:“之後也要繼續努力,沖進全國,拿下金獎吧!”
“是!”
一瞬間,春野感覺到了許多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而與夏天一起到來的,是虎的死亡。
周末,佐久早拿着早早準備好的木盒,木盒裡存放着漸漸僵硬的灰鴿。
春野幾人跟着他,一起來到了附近公園角落裡的一棵櫻花樹下。
櫻花早已凋落,隻剩下滿樹翠綠。
佐久早蹲下來,從背包裡掏出小鏟子,打算刨出一個小坑。
“聖臣是什麼時候計劃這些的?”春野蹲在一旁,好奇詢問。
“新年後,”佐久早回答,“虎越來越虛弱了。”
佐久早把木盒放進坑裡,又鏟土填埋。
竹之内站在一旁,遞上刻刀:“佐久早你,會覺得可惜嗎——當初撿到的如果是一隻年輕的小鳥就好了,這種感覺?”
“不會的,”佐久早回答得很堅定,“這一年很圓滿,沒有可惜。”
如果撿到的是一隻年輕小鳥,他會選擇治好傷後放飛對方。
正因為虎的年邁,他才會把它養在身邊。
自己有把它好好照料,也正在為對方做最後一件事。
盡力而為的事情,不會有遺憾。
佐久早在木牌上刻下“トラの墓”,還笨拙地畫上了一個小鳥頭。
看得竹之内欲言又止。
佐久早把墓碑插在虎的小墳上,雙手合十。
春野照做。
“小臣你已經把他照顧得很好了!”
古森眼淚汪汪,都要流下面條淚。
六月中旬,臯月小五年級生會進行為期三天的研學旅行。
臯月小的研學旅行一直都圍着東京打轉,今年的計劃是去鐮倉。
不少同學都抱怨說好近好近,但無濟于事。
江之島神社,春野跟着人流一起邁上台階,跨過瑞心門,向更高處走去。
春野喜歡并享受這個過程——
她總能在喧嚣中靜下心來,仿佛獨自朝聖。
帶着熱流的風吹起淺色的頭發,再吹到朱紅色門柱兩側,最後散在浮光躍動的蔚藍海面。
“千澪。”走在前面的佐久早脫離了班級,放慢腳步,等到春野上前。
春野心裡的海面也泛起漣漪。
“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