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吹奏社六年級的引退會議上，由大家各自推選下一任首席、領隊、社長。

“嗯……”秋山雨紙上被大家選出來的名單，“主要就從這幾人裡選吧?先來提議下一任社長吧，”

“是，”長短笛首席最先出聲，“我推舉白鳥紗織。”

“低音部的今井绯夏也很可以，她和大家相處都不錯。”

“三好藤乃呢？人緣也很好呢。”

“……唔，”秋山雨一一在紙上做下記錄，“白鳥紗織的話，我和菊地正治都更屬意她做領隊的……”

“诶?領隊的話，春野千澪更具有說服力吧？”竹内花織提出異議。

菊地正治也很糾結：“話是這麼說啦，但是春野同學，不像是會願意的樣子。”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起春野溫和疏離的性子。

“是呢……”

“可是，”圓号聲部首席想了想，“領隊嚴厲些說不定更好?春野她這一年把社裡的氛圍帶動的很好呢……不少四年級都向她請教過問題。”

這話有些微妙得打擊到了現領隊菊地正治：“沒能讓後輩信賴真是抱歉啊……”

“什麼啊，哈哈哈，”秋山雨笑笑，“不要說喪氣話哦，你不是幫到大家更多嗎？”

“嗯嗯，”菊地正治收斂了故作傷心的表情，提議，“春野是否願意成為領隊這個問題，去問她本人怎麼樣?”

“可以呢，先把領隊候補選上來吧。”秋山雨贊同。

“那我們單簧管聲部的首席就先不選了。”竹内紗織說。

“行的。繼續吧，大家還有沒有什麼好人選、好意見呢？”

……

第二天，春野就被社長和領隊堵在了樓梯口——她正準備去單獨練習。

“秋山前輩和菊地前輩，有什麼事嗎？”春野主動開口。

“嗯，是有一些事……”秋山雨指指上面，“耽誤你一點時間?我們去天台聊吧?”

春野其實不太想，但還是點頭：“好的。”

天台——

“春野，”秋山雨開門見山，“我們打算讓你成為下一任領隊，你的看法呢?願意嗎？”

領隊?

春野笑着開口：“恕我直言，我不認為我具有成為領隊的條件。”

自己對吹奏社成員大多是不熟悉的，也沒有成為領隊的責任心。

“最起碼，你擁有無人質疑的水平。”秋山雨往樓下看，聲音混在風裡，“成為領隊後，你甚至可以組織社員們進行更嚴格的訓練，達到更高的标準。”

春野眯眯眼睛。

秋山雨繼續說：“說不定大家都可以跟上你的節奏——春野你就不用被要求去适應大家了。”

“喂，秋山你……”一旁的菊地正治慌張起來。

“那前輩你當初留在指揮辦公室門口、偷聽談話的動機和心理是什麼呢？”春野反問。

菊地正治：“春……春野同學……”

秋山雨有一瞬間的心虛，但很快，她又挺直腰闆：“雪村老師避開我，直接和你談話，不就是在否認我這個社長嗎?”

“還有你，春野，”秋山雨指責，“你從來都随心所欲，表現出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卻還是在四年級生中籠絡人心。不願意當領隊嗎？你想成為社長嗎？”

春野實實在在地迷惑了。

“我不認為自己在做什麼虧心事，”春野面上仍舊帶了笑意，說出口的話卻并不溫和，“社長你在不自信什麼呢？”

“是啊是啊，秋山你看，你指定下的訓練計劃那麼嚴格，大家都有在好好完成……”菊地正治在一旁寬慰。

“那是因為我不想讓大家都輸給春野!”秋山雨大吼，好像要宣洩出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而且有不少人都在說我吧，說我代替領隊給大家安排訓練、說我這個社長管得太多、說什麼訓練這麼努力還是隻有銅獎!”

她的眼淚順着話語流下。

“所有人都在指責我，所有人都覺得我這個社長不盡職!”

春野沒興趣旁觀對方的崩潰，她看向不知所措的菊地正治，直截了當：“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就是問我願不願意當領隊吧？前輩，社長、領隊、首席——我哪個都不在乎。我還要去練習，再見。”

春野轉身，徑直下樓。

“秋山，”菊地正治笨拙地安慰對方，“大家其實都在感謝你帶領吹奏社進入全國呢……”

“他們的感謝和指責并不矛盾吧!說到底就是隻會對有利的事情滿懷感激……就連……就連我自己都……”

秋山雨泣不成聲。

她清楚地知道，前田玲奈前輩選擇自己成為社長，其實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有意為之：故意表現得好、和吹奏社的大家都打成一片、适時展現出自己堅定強硬的一面……

她想成為社長，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别人水平高于我又如何?不還是得在我的手底下做事……

可是，自己并沒有獲得大家的稱贊和認可——幾乎所有的首席都同意公平推選下一任幹部，而不是像以往一樣由社長直接任命……

這不就是自己的失敗嗎?

社長、領隊、首席……

所有人都希望春野來勝任，可是她本人卻毫不在乎……

就是因為她的毫不在乎，好像别人的努力都像笑話。

“我那麼不甘心，我那麼想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