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周末,葵生特意空出一天時間,帶春野來到文京區區民節上觀看吹奏社團的遊行表演。
“今天好多學校都有參加哦,你為你挑選的國中都在呢,好好看看吧?”葵生挂了一次春野的鼻梁。
春野乖巧點頭:“嗯。”
區民節的吹奏遊行,參加的大多是高中吹奏社,隻有少數幾個實力強勁的國中會參與。
葵生和春野站在街道旁,等待第一個隊伍入場。
驚喜并沒有讓她久等,春野在第四個隊伍時,就被吸引了目光。
最前方的執旗手臉上笑容歡暢,她們身後整齊劃一的隊伍跟随着躍起又落下的音樂,踩出明快的步伐。
音樂高潮時,她們舉掌,拍出昂揚的節奏,青色裙擺随之劃出耀目的弧度。
是《慶典進行曲》。
春野聽了出來。
多麼和諧完整的表演,所有人的快樂都要洋溢出來了。
“葵生——”
春野拉着葵生的手,兩人跟着這個表演隊伍一起走到終點。
“是明島岡?”春野聽到别人的讨論,“水平好高,高中部嗎?”
“看服裝,是國中部吧?了不得哦。”
“不奇怪,她們一直很強吧。”
“可不是嘛,把前面的高中生都比下去了……”
春野問葵生:“明島岡?”
“嗯,”葵生把春野牽到陰涼處,“明島岡女子學院,有國中部和高中部。小澪喜歡她們的表演?”
“喜歡。”春野點點頭。
“好啦,我記下了,”葵生也回味着剛才的表演,但還是說,“後面還會有其他的呢,都看一看?比較一下吧。”
“嗯。”
後續,春野也遇到了三個喜歡的表演,但都是高中社團,隻好表示遺憾。
“嗯……”葵生仔細回想自己了解到的明島岡的吹奏社,“目前就是它了?明島岡。”
“嗯。”春野相信自己從明島岡的音樂裡體會到的真正的、由内而外的快樂,就像她相信着自己當初第一次聽到臯月吹奏社的練習合奏時的感覺一樣。
音樂傳達出的情感不會欺騙她。
這天回到家,春野拿起了放在房間一角的貝斯——上次從酒吧看到樂隊live後,她就自己置辦了一把。
自由的、快樂的……
春野這麼想着,即興了一段旋律。
“呼——”春野放下貝斯,又拿起一旁的單簧管,他們比賽用的指定曲和自選曲都已經确定下來,還需要練習。
她想,我的單簧管還是被影響到了……那麼,明島岡的吹奏社也能夠讓我如此快樂嗎?
但其實我更應該學一下鋼琴,翻開樂譜,春野思緒突然轉彎。
她參加東京國際音樂比賽的鋼琴伴奏是請别人錄制的,如果她自己會彈的話,就可以擁有契合度更高的伴奏了……
啊,先把眼前的比賽曲練好吧……
夜晚,月亮被擋住。濃郁的黑蓋過床頭暖黃的燈光,向春野襲來。
流動的、帶有重量的空氣壓下來,她有一瞬間的窒息。
冷汗滲出她的皮膚,春野低頭,看到一雙顫抖着、流血的手。
再往下,是幾個血洞裡還在湧出鮮血的屍體。
“啊——”嘶啞的聲音從破敗的喉嚨裡沖出來。
她似乎想再次拿起一旁的劍,将利刃朝向自己。
“嗤——”
有人一腳踢歪了她的手,春野徹底失力,癱倒在血泊裡。
“這就不行了?”這人的聲音也很低啞,“費那麼大勁才解決一個。”
春野嗓子裡冒出微弱的悲鳴,掀起眼簾,看到遮住面容的春澤。
他一定在用他看路邊螞蟻一樣的眼神看我。
春野咽下血腥氣,木然地閉上眼。
“以後要殺的人多着,慢慢适應吧,鮮血會帶給你快樂。”春澤拿腳尖踢踢女孩瘦弱的脊背,擡腳往前走,“跟上吧,還是說要攤死在這裡?”
快樂?怎麼快樂?
春野扯動嘴角,卻根本笑不出來。
她又緩了幾口氣,才費勁地從地上爬起。
“讓人作嘔。”春澤冷漠地撇頭,把她身上的血污施訣清理幹淨。
“我也要學。”春野在他身後說,下定決心一樣。
“哼,”春澤笑地意味不明,“有得是你學的東西。”
那是她第一次拿劍、第一次殺人,七歲。
睡夢中的春夜睜開眼睛,有冰冷鋒利的暗芒從淺色瞳孔裡劃過,又瞬間消失不見,隻留下逐漸回溫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