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見到毛知藹,窦衎才發現她并不符合自己對兵部尚書之女的設想。
若說楚黛的美像一朵盛開正豔的趙粉牡丹,那毛知藹的氣質則像一支竹子,細長卻堅韌,高潔卻灑脫。
她身材高挑,即使是坐着,窦衎也能看出她挺直的脊背後隐含的習慣,定是有從小習武的基礎。
莫名的,窦衎腦子裡蹦出來一副畫面。
春日的将軍府裡,院角的幾株碧玉竹開出了淡白色小穗花,風一吹,便要洋洋灑灑地落一地。
卻被半空中一隻修長的手截住,小心捧了往院中專心練劍的女子走去。
待她一支羽箭中靶,俊美的男人會走到她身邊,将那朵花戴在她頭上。
好一副笙磬同音,琴瑟和鳴的畫面!
窦衎猛得甩頭,想要狠狠地将這畫面甩出腦袋去。
但楚黛的叮囑卻又在他耳邊反複響起——“這可是有關他終身伴侶——”
“雲霁?你還好嗎?”
如果窦衎此刻看看水裡的倒影,大概也會驚訝于自己臉黑的程度。
窦衎擡頭,對上倪初久毫不掩飾的擔憂眼神,不知為何突然心虛。
他憑什麼替倪初久做主?
窦衎苦笑,他與倪初久,本來就不是同一路的人。
“我沒事。毛娘子還等着你呢,你快去吧。”
倪初久扶他到一處石頭上坐下,然後真的走了。
窦衎遠遠看着兩人打招呼,寒暄,接着有說有笑地并肩行走。
真刺眼啊。
為什麼呢?
明明是自己讓他去的……
窦衎不想離開,卻是隔着幾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跟着二人。
就見二人走走停停,逛着逛着進了一家毫州城裡數一數二的首飾鋪子,出來的時候倪初久手上就多了個木頭盒子。
接着二人躲開人群,尋了一處無人的涼亭,窦衎連忙跟上。
不知倪初久說了什麼,就見毛知藹捂嘴,眼中帶笑微微颔首,倪初久就從盒子裡取出一支發钗,溫柔又小心翼翼地往女方頭上戴。
“郎才女貌,真配啊。”
身旁走過一路人,不知道在感歎誰。窦衎一晃神,再看亭子時,卻發現兩人不見了!
他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及細想,沿着亭子一路找過去。
出了亭子,過了橋,就聽見岸邊兩個歇腳的船夫在聊天。
“哎呦,說起來我都害臊!”左邊的船夫摸着下巴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剛劃過來的時候,看到碼頭上有對小情人在親熱。女的如狼似虎,我就沒見過這麼生猛的!不過要我說啊也不怪她,我就看了一眼,哎呦喂,那男的長得跟神仙下凡似的,我要是女的,我比她還激動。”
“哪裡輪的到你,我也瞧見了,那女子頭上鳳钗可不是什麼便宜貨,估計是哪家門當戶對的小姐和公子。不過那男看着斯文,也不是個吃素的!你聽見了沒,那姑娘頭上的鳳钗随她動作搖晃,那聲音,叮叮當當的,激烈的很,啧啧啧……”
窦衎再也聽不下去了,發了瘋一般沖出去。
水巷的小碼頭很多,基本上每兩棟房子之間就會有個方便卸貨和出行的小碼頭。
窦衎不知道倪初久走了哪條路,隻能腳步飛快,一個一個尋過去,生怕去晚了倪初久真的被人“吃”了。
他悶頭狂奔,沒留意身旁一個人影閃過,下一瞬變被捂住嘴。
“誰——唔,将軍?!”窦衎瞪大眼睛,僅僅高興了一瞬,便拉過倪初久,不顧三七二十一就開始檢查。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你真的沒事嗎!”
倪初久被他從頭看到腳,從前看到後,手臂擡起又放下,恍惚間覺得自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我挺好的?”
“她是不是,不對,她鐵定是,她有沒有……”窦衎語無倫次,手上動作沒停。
好在他發現倪初久衣服好好的穿着,不曾有脫掉弄出的褶皺,不過,誰知道那女的有沒有碰他别的地方!
窦衎着急,雙拳緊握道:“哎呀,就是有沒有對你,對你……冒犯你!”
倪初久罕見地沉默了一瞬,垂眸躲開他的視線,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嗯……她倒是——”
窦衎氣得眼睛都紅了,再也忍不住,擡手掐住了倪初久的臉。
可是他沒控制住力度,倪初久被他用力一拉向前撲去,一下子兩人突然湊得極近,鼻尖相觸。
窦衎一根筋,滿腦子都是想着倪初久不會被親了吧!也不管他倆這姿勢有多暧昧,就要去檢查倪初久的嘴。
倪初久腮幫子被他掐得變形,嘴都撅了起來,難受得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唇。
一點粉紅掃過,留下層誘人的水光。
窦衎眼睜睜地看着,腦子裡轟得一聲,再也意識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