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窦衎十分自然地找到借口,一手撫上額頭,裝作很傷腦筋的樣子:“是陳鄉紳的事,查到的線索有些奇怪。”
他這一說,衆人的注意力則全都集中到這裡來了。窦衎和成施于是邊吃飯邊解釋給大家聽。
他二人找人走訪了當地村民和豪強,旨在調查陳鄉紳的人際關系。一般這種小有權勢的人在當地百姓眼中的評價都不會太高,但這位陳鄉紳卻是例外。
“據說他少年時便聰慧過人,早早地過了鄉試,卻不想再繼續考學。”窦衎說着,夾了一塊燒鴨,越嚼越香。
比起考功名,這位陳鄉紳更喜歡農田。出于對鄉土的熱愛,他留在家鄉,邊打理自家産業的地,邊做些生意。
但随着年紀增大,他的身體素質也不如此前。幾年前暴雨沖散了土,他下田的時候把腿摔折了,留下了病根,走路不是特别利索。盡管如此,他還是閑不下來,總想到地裡幹農活。
“聽說他的子女還因此雇了更多的農戶來自家地耕種,甚至緩解了部分當地農人的收入問題,不少人都過了個好年。”成施也夾了一塊油潤潤的燒鴨,鴨皮酥脆,放嘴裡——眉毛一挑,開始思考怎麼才能把将軍府的廚子挖走......
卻沒想,陳鄉紳發現自家沒活可幹,就跑去幫别人家幹活。因此衆人常常能在不同的鄉親的田裡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是啊,是啊,陳爺爺很好人的。”說話的是笑寶,他正吃着一碗素面,那碗口比他臉都大。感受到衆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解地歪歪頭。
倪初久好奇:“有一個問題一直忘了問,李姑娘,這件事當着笑寶聊沒問題嗎?他會不會對這件事有陰影什麼的?”
“沒事。”李鹿溪讓他們放心:“笑寶膽子很大的。陳鄉紳不僅是個好人,平時脾氣也好,從不與人争執。所以大家也不認為是他的仇人找上門報複。”
衆人都陷入沉思。窦衎繼續講述案發當天的情況。
正值春耕,那晚上陳鄉紳去幫鄰村一戶人家播種,本來打算直接回來的,怎料陣雨突襲,他臨時到兩村之間的一戶廢棄房子裡躲雨。
而笑寶那天也剛好跟朋友在附近玩捉迷藏。他藏到主屋的一個破舊衣櫃裡,等小夥伴來抓他,然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天也黑了,外面都是雨聲,原本黑漆漆的室内不知何時亮了一支蠟燭。
那衣櫃有個裂縫,笑寶能看到外面室内的情況。但從那個位置和視角看不見人,隻能看到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兩個人的影子。後面那人手裡有一根棍狀的東西,一揮,前面的人便倒下了。那人倒下後仍舊在掙紮,後面的影子也持續地揮舞着棍棒。
但這些都是存檔的卷宗裡轉述的經過,真實的情況還是要問在場的唯一一位目擊者——笑寶。
窦衎斟酌了半晌不知道如何同小孩開口,成施也同樣犯難——他倆雖說是在坐幾人之中最有審問經驗的人,但那都是對嫌犯和罪臣,都是成人,這還是頭一次面對這麼小的孩子。
“笑寶,你當時不害怕嗎?”意外地,先開口問的是一旁安靜的崔懷慈。
這個溫柔的大哥哥之前每晚都會帶很多好吃的來陪他玩,笑寶很是喜歡他,是以甜甜答道:“不害怕的。笑寶那時候不知道是會給笑寶吃糖的陳爺爺。笑寶隻能看到兩個人的影子。”
說完,他又想到什麼,轉頭去問李鹿溪:“娘,陳爺爺是死掉了嗎?你不是說他被人綁走了嗎?笑寶不想陳爺爺死。”
李鹿溪趕緊安慰他,崔懷慈也摸摸笑寶的臉:“别擔心,陳爺爺隻是暫時不見了,但我們會找到他的。”
倪初久手肘戳戳一旁的窦衎,悄聲道:“你還别說,他倆一左一右坐在笑寶旁,特别像一對小夫妻在安慰孩子......”
窦衎聽了這話也覺得挺像,再看看一旁的成施——那臉色,跟那盤炭烤豬蹄差不多!
倪初久在此基礎上引導:“除此之外,笑寶你還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或者是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嗎?”
笑寶咬着嘴唇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指桌上那盤今夜十分受歡迎的燒鴨。
“燒鴨?”衆人皆是意外,倪初久試圖理解:“你是說,那時候你聞到了燒鴨或者是燒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