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那可是窦雲霁。那人是個蛇也不怕,火也不怕的狠人。他怎麼能比得了,也不想比。
好在龐昊很能自我安慰,喝下最後一口茶,他的心情已然好了不少。在桌子上留下加上包間的銀兩,便起身開門下樓。路過對面包間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瞟了一眼,發現對門敞開着,裡面是空的。
那潑辣的大胃王姑娘估計走了。龐昊隻當今日些微有些不走運,搖了搖頭便抛之腦後。
今日日頭足,是以他是步行出門的。身邊跟着的書童出門後不久就被他差遣去書局買紙筆,是以此刻他孤身一人回去。
好好走着呢,突然迎面一行人大力撞了上來。要命的是那人手上還端了碗熱豆漿,手一歪,豆漿全數灑在他前襟。他那新置辦的衣服上,瞬間濕了一大片。
“公子對不起,對不起!”那路人男子慌張道歉,也顧不得自己同樣被燙到的手,立刻扯了自己袖子就幫龐昊擦身。
“快擦擦!”身後不知何時遞來一張幹淨帕子,龐昊還以為是回來的書童。接過來才發現又是另一個不認識的男子。
左右不過一件衣服,他也懶得計較。龐昊心想今天他估計就是不走運,還是速速回家的好。是以謝過那個好心人又告誡那個冒失鬼别邊走路邊吃東西,便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走到路盡頭,剛拐彎呢,卻聽後面一聲大喊,那聲音陌生又熟悉,感覺像剛才遇見的——
“前面的小胖子,站住!”
又是那個女的!龐昊不明白,他都不計較了,這人怎麼這麼胡攪蠻纏呢!
轉身,卻見那女人手裡拿了個荷包,顔色有點兒熟悉。
龐昊一摸自己胸口——沒了!再定睛一看對方手裡的,那不就是自己的荷包嗎!
“好啊,我早上放你一馬,誰知你居然是個賊。”龐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變本加厲地燃燒起來,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了,大喊着就要沖上去抓她:“走,跟我去官府!今日非要把你送進大牢吃闆子不可!”
“你眼睛長在屁股上嗎?”步漾卻毫不害怕,一隻手抛着他的錢袋,翻了個白眼,“方才撞你的人偷了你的錢袋。”
在酒樓時,她放了隻追蹤蠱蟲跟着這個小胖子,本來隻是想看看他住哪裡,是誰來着。誰知跟着跟着卻發現這人傻不拉幾的,被人弄髒了衣服又偷了錢袋,還要感謝對方。
自己本着助人為樂的本意,把這些偷東西的賊抓了,順便收拾了他們一頓,把小胖子的荷包拿回來了。誰知這胖子有眼無珠,看到她不先謝恩人,還反咬自己一口。
“胡說八道!人家明明幫了我,錢袋是不是你在酒樓的時候偷的!”
“潑豆漿和給你遞帕子的人是一夥的。他二人趁你慌亂之時,假借給你擦身的借口,把你摸了個遍,找到荷包順走了。”步漾扶額,“你有沒有腦子啊!若是我拿了你的錢袋,那你方才怎麼付的錢?那我為何又要現在還給你?”
她這麼一說,龐昊倒是反應過來。那條路人不多,那行人卻偏偏撞到他,手裡還端着碗,的确不太合理。不過狠話都放出去了,現在要道歉太丢面子了。橫豎那兩個賊人也不在這兒,就她一張張嘴說,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龐昊見她一張臉通紅,以為她要哭了,便擺擺手:“錢袋子也送你了。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吃得又多,給你。”
誰知步漾臉紅全是被氣的,她原地看了龐昊半晌,突然将那沉甸甸的荷包投擲回去,嗤笑一聲,轉身走了。
她在苗疆可是萬裡挑一的打鳥好手,隻需一粒小石子或是松子,便能輕松命中幾裡地的獵物。對于龐昊這種野豬一樣龐大的目标,更是信手拈來。
龐昊壓根兒沒防備,捂着腦門兒上一個大包哀嚎:“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這麼暴力!”
可再擡頭看長街時,哪裡還有那個銀色的身影。
*
這頭,窦衎正在皇城營馬廄給豆漿加餐,卻聽有人跌跌撞撞跑過來,到處問他在哪兒。
“我在這兒呢!”他喊了兩聲,接着就看着沖進來氣喘籲籲的陳鹿,好笑道:“出什麼事了這麼着急找我?”
“倪将軍中毒了!”陳鹿捂着肚子,“我剛才巡街——”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窦衎臉色刷得一變,“他在哪兒?”
“被接回了将軍府——”陳鹿被他驟然冷峻的語氣吓到,下意識回答。
就見窦衎沒有任何猶豫,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