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次了?你吓我吓得還少嗎?”
倪初久想了想,但他記性不好,一想腦子就痛,“三四次?”
窦衎繼續沉默,但表情卻明明白白寫着:你再想想。
“别說你,我也被吓到了。”倪初久趕緊轉移話題:“咳咳,我倒下去的時候,最後看到的是陳鹿的臉。”他停下來喘口氣,順便回憶了一下那個畫面:“我還是頭次見人的嘴能張那麼大,實在是特别。”
窦衎不吃他這一套,置氣罵道:“活該!”
但他說完又舍不得了,尤其是看到倪初久白着臉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挖苦的話到嘴邊就拐了個彎:“那我回去把他嘴縫上。”
遠在皇城營替窦衎喂豆漿的陳鹿打了個噴嚏,擦擦鼻子,猶豫地看了看面前甩着尾巴的豆漿姐,懷疑自己對馬毛過敏。
倪初久終于是笑了。
窦衎下意識松了口氣:還有心思鬧,說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這麼想着,他又從頭到尾,自右向左将倪初久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連頭發絲都沒放過。
倪初久就知道窦衎吃軟不吃硬,看他氣消了不少,于是趁熱打鐵哄人:“你們皇城軍巡邏還真挺細緻的,我這次暈倒的地方剛好在拐角,一般人還不往那兒去。”
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窦衎想給他兩拳又下不去手,在那張俊臉上搜尋半晌,最後氣得在他鼻頭輕輕刮了下。
“哎呦,我們這來得不是時候啊!笑寶可不能看哦。”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抑揚頓挫的調笑,接着是一大一小的對話。
“現在是白天呀,為什麼不是時候?”
“因為他們兩個人在......”
“别亂教我兒子!”
吵鬧中,門口探出個頭來,是崔懷慈:“初久醒了嗎?”
窦衎和倪初久對視一眼,無奈笑道:“進來吧。”
嘩啦啦進來一群人,崔懷慈身後是李鹿溪,跟着抱着笑寶的成施,還有帶着醫師的王伯。
接收到窦衎怨念的眼神,成施辯解道:“你門大敞着,我以為這是熱烈歡迎的意思。”
倪初久都懶得理他。先是讓醫師檢查了下身體,被告知暫時無大礙,但具體的病因還沒查明,隻是說懷疑是中毒。
“當時我剛從營裡回來,路上遇到了陳鹿,本想跟他打個招呼,卻突然眼前一黑,身體使不上勁,我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摔倒了,然後失去了意識。”
室内衆人都陷入思考。倪初久謝過醫師,讓王伯将人送走,屋子裡留下知情人。
崔懷慈問:“你覺得是那晚你接住那黑衣人那掌有毒嗎?”
“我估摸着也是。”不過受傷中毒對倪初久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隻要活着就說明會好起來的。他命硬,沒那麼容易死。
不過其他人似乎并不是這麼想的,尤其是一旁的李鹿溪。
倪初久:“多謝阿溪姑娘幫忙。我聽王伯說了,剛府裡剛好人都不在,是你及時找來的醫師。”
“應該的。”李鹿溪咬着唇:“其實是我們連累了你,不然你也不用受這個無妄之災——”
“哪裡的話。”倪初久打斷她:“歸根到底都是黑衣人的錯,你們也是受害者,我又為何要埋怨你們。”
倪初久安慰耷拉着臉的笑寶:“笑寶你說對不對,阿溪好,笑寶好,我也好,黑衣人壞!”
“嗯!”笑寶點點頭,也跟着重複:“小九哥哥好,豆哥哥好,愉哥哥好,成施哥哥好,阿娘好,王爺爺好,笑寶也好,黑衣人壞!”
衆人又聊了會兒,就準備散了,不打擾倪初久養傷,留下窦衎照顧就好。
李鹿溪、笑寶還是繼續住将軍府,崔懷慈則需要回崔府。
朝中盯着他們的眼睛并不少,掩人耳目是必須的。這段時間裡,李鹿溪和笑寶隻被當作是倪家的遠親,來拜訪暫住。而崔懷慈雖每日都先回崔府,但稍晚時候便會喬裝打扮來将軍府過夜。
不過目前黑衣人的危機已經解除,他便沒有必要再冒着被發現的危險來這裡。更重要的是,倪初久中毒的消息對外隻是說是舊疾複發,但他告假多日鐵騎營夏訓,還是會引人遐想。
此時若是再被有心之人看到與崔懷慈往來,那就不容易解釋清楚了。
而這邊,成施則已經習慣回自己家了。
孤單的成少卿平日裡走路帶風,兩條大長腿一步頂人家三四步。尤其下朝的時候,有些文官想跟他說句話,小跑都追不上他。
可這會兒,從倪初久的院子到将軍府大門這幾步,成施磨磨蹭蹭走得比螞蟻還慢。他狀似不經意地對倪初久養的花花草草感興趣,實則一直偷摸瞟前面正在跟王伯交談的崔懷慈。
成施那個糾結啊,到底要不要跟崔懷慈道别呢,道别的話要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對自己牽腸挂肚、日思夜想呢?
這要擱以前,成施什麼葷話渾話混賬話都不忌口,能把人逗得臉紅追着他罵就最好了。但現在不行,他得保持好自己的反差人設,都忍了好幾天了,此時破功就功虧一篑了!
好在前面崔懷慈跟王伯聊完了又似乎突然也對身旁那顆梨樹來了興趣,繞着彎兒打量了好一會兒。
不管了!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成施一鼓作氣,出聲叫住崔懷慈。後者轉過身來看他。
“我回去了。”成施道:“大理寺此前有收集各地報告上來的找到的失蹤人口的數據,或許會有最近更新的卷宗。我會比較忙,沒辦法每天去找你了,你照顧好自己。”
崔懷慈低低嗯了一聲。
成施對他笑笑:“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