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旁邊的下屬都快急眼了,而那邊的竊聽器也被找出來銷毀了。太宰治自覺無趣,隻好壯士斷腕,一邊點頭,一邊端起碗筷,以一種牡丹嚼牛、生啃羊肉、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姿态,咣當兩下,把面前一大團辣椒米飯混合物喝下去,在食物堵住氣管噎死與被辣死之間選擇了灌了一口冰可樂,把堵在喉嚨裡的東西順下去。
是順産!
坂口安吾震驚地看着太宰扭曲着臉捂住嘴,咣當一聲倒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咖喱單殺黑手黨幹部究竟為何?》
他想。
織田作啊了一聲,選擇去确認對方脈搏還有沒有,要不要做急救。
好在孩子們都已經被趕回樓上睡覺了,不會撞見這一幕。
他思緒紛飛,看着太宰自己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揮揮手,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剛才差點被食物單殺的樣子,“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到奈何橋了……那麼我走了——畢竟工作不等人呢。”
一邊被吓得心髒驟停又喜極而泣的手下:!
原來您還記得您有工作啊!!!
……
太宰搖搖晃晃地爬上車,打開窗戶,單手握住方向盤,然後便油門踩到底,開出了不要風度不要溫度不要生命隻要速度的架勢,其殘暴程度能随機掀翻路邊的樹葉和綠化帶、路過的人的頭發,吓死一個指揮交通的交警。屬下在身後拼命追,笑死,根本追不上,隻有一團遠遠的車尾氣糊在面前,簡直就像是望梅止渴裡的那個永遠也追不上的“梅”!
前面那輛車和飛機有什麼區别!
區别隻是開得低!
原本需要十多分鐘的車程在太宰的談笑之間、硬生生被地壓縮成了五分鐘之内。
他獨自一人下車,關上門,好像胃裡的特辣咖喱都在剛剛的車程裡被攪勻了消化一樣,整張臉因為被風吹得反而恢複了光彩氣色,頭發雖然亂但每個發絲簡直就像是被大自然精心設計,就連下車這個舉動都光彩奪目、熠熠生輝、清新脫俗而不拘泥于污濁,和旁邊吐到懷疑人生的手下形成鮮明對比——
當然中也是不欣賞的。
中也隻是想平淡地一拳轟在這個差點遲到甚至不接電話的人的臉上。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這一期間,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這個變化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太宰隻看到中也的巴掌已經快扇到自己臉上,熟練、坦然、習以為常地預判下落地點,側身躲——
中也停下了。
他的瞳孔在刹那間完成一場實質性的變革——不可置信、懷疑人生、瞳孔地震。然後就是繼續一輪的不可置信、驚恐至極、震驚驚悚,連帶着嘴唇似乎都哆嗦了一下,無法發出聲音,緊接着就像是平地驚雷、面前是團火爐亦或者是不定時炸彈那樣驟然跳開,一路飛竄出三米遠!
然後。
“嘔!!”
中原中也吐了有史以來最厲害的一次。
太宰茫然地停住了。
不是,他也沒下瀉藥啊??
一回頭,一旁的手下也從嘔吐中回過神來,擡頭,視網膜都好像碎了,富含驚恐與絕望的尖叫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位看着上司跳河也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下屬崩潰了。
太宰被耳邊的雙音道聲波攻擊,發自内心的思索:
不是什麼情況??
之前他對坂口安吾說他沒有被邀請,現在輪到了自己沒有被邀請???
太宰剛要上前一步陰陽怪氣,比如說小矮子怎麼回事,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出問題了,就發現了一些很特别的變化……這種變化很難形容,完全形容不出來,而當他低頭,發現自己忽然看不到自己腳尖時,終于明白了自己身上這特别的變化。
——不是,這什麼情況?!
太宰笑容消失。
……不值得慶幸的是,他身上穿的是男生版襯衫,沒給女生的身體留下多少空間。然後值得慶幸的是,他基本上全身上下都被繃帶包裹,除了給自己手關節流露出活動空間以外,是如同木乃伊一樣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所以……勉強充當了内*衣的功效。
太宰唰的一下轉過身,大衣在身後飛起一道弧度,吧嗒一下拍打在小腿上。他……抑或者、此時此刻,應該用限定用詞——她。太宰治本人陰沉地看着車窗裡的自己,模糊的黑色倒影裡浮現出一個十八歲看上去正值好年華的女高中生:有些亂糟糟的黑色頭發,不拘一格地披散着。眉眼陰沉,帶着一種下一秒就會從裙擺裡掏出手槍的殺意(被氣的),嘴唇嫣紅(剛吃的特辣咖喱染的色),衣衫淩亂(扣子被有幾顆撐開了),整個人渾身上下透露出難以形容的沉悶和陰冷,隻不過不太合身的衣服讓周身冷意都散了點——
下屬還在尖叫。
中也還在嘔吐。
太宰繃着臉一把拉開車門。
他一把鑽進車門,關門,關窗。車窗是防窺屏模式,從外面看不到裡面。十八歲幹部在發現自己轉性的第一件事情,是翻出自己的備用繃帶,試圖把突然冒出來的第二特征、努力纏回一塊僵硬的鐵闆!
呵呵根本纏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