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領到湯和餅子，回到座位上便迫不及待地吃起來。誰知口中咔啦一聲，這餅子中竟然有石子。如此兩次，他不得不放慢速度，細細咀嚼。兩塊餅雖厚實，但以季的饑餓，這兩塊餅子遠遠不夠。他擡頭，見石地上所有人皆在低頭吃飯，再看剛剛取飯那裡，大鼎和托盤早已搬走，顯然沒有添加一說。

季吃完了餅，碗中的湯早已喝完。他見左右之人手中各剩了小半塊餅子，将湯喝完之後，将其掰成幾塊，拿着将碗底擦了又擦，将碗壁上最後一點油星都擦幹淨後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吃過飯，又是一聲鞭響，于是一排排人又依次排隊将碗放回剛剛取碗處。

吃過了飯人才有了些力氣，他們站立原處，旁邊監視他們之人分别上來，将人一隊隊領走，帶到上午季他們所見的那兩排茅屋前，一屋十人。如此一排排，石地上的人逐漸減少，全部歸入了那兩排茅屋之中。

季随衆人進入茅屋之中。茅屋之内，比之上午更加潮濕陰冷，沒有了火堆的光亮，他們簡直如盲人一般，一切隻靠手摸索。季找了一處可落腳之地坐了下來，好一會才适應茅屋内的光亮。他正四處張望，忽然一人朝他仍了一卷臭烘烘的爛布，對他道：“别坐着占地方了！”

季接過爛布，看周圍之人都将這爛布卷鋪在地上，人都或躺或蜷縮在其上，他便也依樣鋪開，想了想，還是問道：“請問，屋外那些人把我們關在這山谷裡究竟做什麼？”

沒有人回答季，仿佛剛剛他不過是喃喃自語。季等了等，見屋内始終沒有人搭話，隻得忍受着臭味躺在了爛布之上。今日這一切都讓他驚駭：此地到底為何處，那些姜寨人又到底在做什麼……

他的手不自覺地朝腰間摸去，忽然一驚而起，繼而将身上腰間全摸了個遍：沒有，哪裡都沒有！羽昆送的那兩隻玉環和玉佩自從族中出來便一直纏在腰上，此時卻不見了蹤迹！掉在哪裡了？還是被姜寨人摸走了？

他仔細回想，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是何時丢失的。他頹然地放下手，悶頭倒了下來。然而更讓人悲哀的，是他其實根本沒有怅惘多久，因為不久他就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實在是太累了。

一夜無夢。第二日清早，季在一陣鞭響中遲遲醒了過來。他渾身酸痛，躺着不想起身。茅屋内昏昏亂亂，所有人聽着鞭聲飛快卷起鋪蓋堆在了牆角，然後擁擠着走了出去，季雖然不想動，卻也不得不起身，艱難地将身下所墊之物卷起放好，走出了門。

門外，一座茅屋一個隊伍。人都列隊站着，除了鞭聲，靜悄悄一片。季是他這一屋中最後一個走出來的，負責他們這一對的黑袍人斥道：“早晨鞭響即起床，鞭聲停，人出門。凡有違反者，一鞭責罰。你，出來。”他指着季。

季站在隊伍最末，沒有反應。他當然聽到了，可他如何肯出去？黑袍人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季。人群安靜，非常安靜。在這讓人心悸的安靜中，季旁邊一人偷偷推了推他，意思讓他出去領罰。季心中怒火膨生，腦中卻還有一絲清明，到底僵硬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