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在初鴻上紀元初。
天災殃及三界。
神界大量聖器典籍被毀,大荒數百妖物慘遭滅族,冥界衆生陷入水深火熱,為争奪資源而戰亂頻發——
也引發了忘川河地界一場大動蕩。
動蕩驚擾了封印在紅色花裡的妖王魂魄,使得一縷魂絲流進了白色花。
有了魂魄,花可修煉成妖。
花妖修成人形往往需要上千年,可那白花不知怎的,還未等修出人身,就帶着它那縷妖魂主動掙脫根莖離開了,隻剩下紅色花在那裡。
傳言道,那魂魄承載了上古妖王的詛咒,後人對此衆說紛纭。
有人說,雙生花各有各自的意志,紅花甘願為惡魔,而白花不願接受命運,才主動脫離。
也有人說就像一山不容二虎,同根亦不容雙花。妖王命運的繼承者隻能有一個,所以,那朵繼承了妖王魂魄主體的紅色花才将白色花生生驅逐。
可沒有肉身的孤魂隻是一團靈體,白花若想活下去,就得四處尋找宿主。
紅花順從命運,白花流浪四方……
就這麼過了很久很久。
後來聽聞,有一位神明降臨忘川,幫紅色花塑出了肉身血脈,卻在一次戰争中被那神明親手所殺;至于白色花,有人說她早就死了,也有人聽說,她是去了一個叫……
叫妖域的地方。
—— ——
小屋裡,宸夙已喝完第二杯茶。
“關于雙生花,祖上留下的傳說隻有這些了。”老爺子說,“不過,坊間傳聞,那紅花花妖和神界來的一位神明之間,曾有過一段愛恨糾葛。”
老人神秘兮兮看向宸夙,“不知大人有沒有興趣,再聽聽那段故事?”
“不用了!”
宸夙心髒突然被刺痛般猛一閉眼。
幾秒後,他才回過神。
“您沒事吧大人,身體不舒服?”老爺子又遞上杯茶,“要不要再……”
“沒事。”
宸夙輕緩口氣,“我還有件事想問您,您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能給人接續血脈,但又能被人操控的項鍊?”
“哦,有有有!”
老爺子起身走到牆角書櫃前,撓頭找了找,抽了本線裝的藍皮古籍回來。
“您看您要找的是不是這個,”他把書翻到中間某頁遞給宸夙,“混沌下紀元妖族留下來的古物,同根相連。”
書上畫的正是條項鍊,跟江冉冉那條一模一樣,旁邊标着名字:
同根相連。
下面隻有寥寥幾行介紹。
“很久之前,我一位老朋友就有一條,”老爺子說,“那是他們那一派靈修世傳的寶貝,聽說後來,他吧那條項鍊傳給了他最優秀的那位弟子。”
“是位女弟子嗎?”宸夙問。
“您怎麼知道!”
老爺子面露驚奇,“确實是個姑娘,我以前見過她一面,長得水靈靈的,骨骼清奇,是個靈修的好苗子啊!”
“那後來呢?她去哪了?”
“早早學成出師,四處遊曆了呗。”老爺子說,“大人您想找她?”
宸夙說,“我想知道她的身世。”
老人家犯了難,“那還真不好辦。我說的那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了,她師父早走了,她出師之後也沒再見過她,說不定人已經不在冥界喽。”
時間對得上,看來确實是那個人。
“老先生,那您知道……”宸夙言辭微頓,想了想說,“一旦戴上這種項鍊續命,怎樣才能摘下來,或者怎樣才能擺脫背後之人的操控嗎?”
“這……我還真不清楚,”老爺子搖頭,“上古混沌妖族的東西,隻有他們知道如何解。”
妖域裡能找到上古妖族麼……
·
翌日晚,神界。
宸夙終于還是來了。這次,他隻想遠遠看看她是否安好,不會再連累她。
然而暗處穿梭許久,卻未尋到她。
神界偌大,他待不了太久,有些把守較嚴之處他也不好進去。
正當他不安地以為她又出了什麼事時,旁邊突然閃來一個人。
“小夙。”
宸夙立刻警覺轉過身,卻見神族長老雙手背後,神情淡然地看着他。
刹那,空氣凝滞。
“果然啊,到底還是瞞不過你。”宸夙冷笑了聲,見長老視線上下掃過他,以為自己又要上一次審判庭了。
随便吧。
他沒必要再去珍惜這具身體。
“傷怎麼樣了孩子?”長老開口。
嗤笑不受控制地頂破齒關,宸夙像是又聽到了笑話,眼裡閃過輕浮不屑,聲音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片刻的安靜:
“我死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死神也是血肉之軀!”
長老臉色緊凝,語氣重了幾分,“十二神祇下手那麼重,不疼麼?”
“疼,當然疼。”
宸夙眉眼浮過一絲冷笑,微微前傾身子,貼近長老耳邊陰恻恻道,“但你又不是死神,你怎知他在意什麼。”
長老喉結滾了滾,“這麼多年,這麼多事,你不就是想要個解脫麼?”
“解脫?”
宸夙低笑着冷哼一聲。
“不,你不懂,”他聲音沉沉,字句間涼薄冷漠疏離,卻又分明聽得出痛苦,“我告訴你,死神喜歡吃愛神送給他的糖,多疼都沒關系。”
“為什麼?”長老眼角發酸。
宸夙嗤笑着幽幽道,“因為死神早就不會痛了,但他從沒嘗過甜。”
長老心裡沉得像壓着一塊巨石。
曾幾何時,自己一邊告訴小夙不是他的錯,卻又一邊讓他向命運低頭跪下認錯;一邊給小夙說外面的世界多盛大多精彩,卻又一邊把他禁足在清虛域裡不準他踏出半步。
撫養他、陪伴他、教誨他、救治他,盡己所能地補償他……可自己竟渾然無覺,小夙隻是個和其他所有愛吃甜糖的孩子一樣的小男孩。
自己卻從不曾給過他一顆糖。
“……你來找羲容?”
“她是江冉冉!”宸夙蓦然正色。
“對,她是江冉冉了。”
長老卻出乎宸夙意料地點點頭,釋然松了口氣,“回家吧小夙,她真的很喜歡你,這次别再把她弄丢了。”
宸夙瞳孔一震,“你什麼意思?”
“她說過,讓你等她回去,她沒有食言。”長老道,“别辜負她。”
宸夙登時如被一道無形閃電擊中,大腦嗡一聲蕩然空白,整個人站在那裡僵愕了半刻。然而等長老再回頭看他時,他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