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冉昏昏沉沉睜開了眼。
天昏地暗,沙石橫飛,妖風呼号震得人耳膜生疼,莽荒的沙塵暴雨般直往眼睛耳朵裡灌,江冉冉剛想看看周圍什麼情況,卻不得不重新捂耳朵閉上眼,等這陣狂風過去。
她感覺自己被風往後推,感覺皮肉骨骼被風刮得支離破碎,席卷一空。
“宸……”
忽地,一顆尖銳的小石子擦着她下眼廓劃過,她疼得輕嘶了聲。
“宸夙?”
覺着耳邊妖風呼嘯聲稍小了些,她趕緊将眼睜開條縫,左顧右盼着喊了聲,視線穿過風沙艱難尋找宸夙的影子。
可周圍除了鋪天蓋地的黃沙,其餘什麼都看不見,喊了兩聲也沒回應。
這似乎是一片大戈壁。久旱無雨,一眼望不到盡頭,狹長幽深的裂紋将大地分割成塊,整個世界隻有遼闊而單調的灰黃。她裹緊外套,孤零零獨自站在風沙裡茫然無措。
“诶,是冉姐姐!”
片刻,後方傳來桑小北的聲音。
江冉冉舒口氣。
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她眯眼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轉身,見桑小北正朝她揮着手,扶着小蘿妹妹踉跄走來。
“你們倆怎麼也來這了?”
她邊大聲問邊朝兩人走去。
隻是這風着實太大,頂着狂風走路比爬山還難,累得氣喘籲籲接不上氣,回頭發現才走了半米遠。
“那個守衛者。”
對面遠遠傳來桑小北喘着氣的回應,“他把我倆拎進來的。”
“他人呢?”江冉冉問。
“不知道啊,把我倆扔在這就消失了,我估摸他就是個騙子。”
桑小北滿臉哀怨說着,看了眼周圍,“宸哥沒跟你一起嗎?”
江冉冉搖頭道,“我沒找着他,他不會被妖風帶到别的地方了吧?”
“啊?那我們怎麼辦?”
“你們看那邊!”
小蘿妹妹突然一聲驚叫。兩人立刻順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卻見遠處漫天風沙裡,竟隐隐約約出現了一隊背着行囊趕路的人影,就像古時候西域那些遊走沙漠的商隊。
“我們要不去問問路?”小蘿說,“看附近有沒有什麼能落腳的地方。”
“那……那幾個是正常人吧?”
江冉冉看起來頗有顧慮,“這大沙塵暴天的還出遠門,不會是什麼……鬼啊,魂啊之類的吧?”
“鬼不太可能,”桑小北啧啧兩聲,“會吃人的妖倒是很有可能。”
“三位在這作甚?可是迷路了?”
背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吓得三人表情失控趕緊撤開,轉頭看過來。
隻見面前站了個裹着毛皮大衣挎着包袱的矮個子怪人,頭、脖子、手這些露在外面的部分全都是黃沙凝成的,臉上分明沒有五官,卻能看能聽能說,聲音像一位蒼蒼老者。
見過水做的水妖。
那這位應該是個沙妖了。
“我們外……外地來的。”
桑小北撓着頭應付了句,趕緊接着問,“對了,沙塵暴這麼大,你們這大包小包上路的是要幹嘛呀?”
“當然是逃荒了!”
“啊?”
三人面面相觑了幾秒。
“你們不知道麼,滄衍下紀元第三次妖域大浩劫馬上就要來臨了。”
瞧着三人一臉懵的神情,老沙妖也奇怪得很,“大災的天象在半個月前就預示了,整個妖域上下所有妖族都已經開始了大遷徙,怎麼你們到現在……還不曉得這事呢?”
“什麼樣的天災啊?”江冉冉茫然問,“還有,你們要遷去哪?”
“不是,你們連這都……”
見三人這般呆怔,老沙妖頗為無語地歎口氣,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座矮沙丘,“行了,我家就在那,你們要實在沒落腳的地兒,就先跟我回家坐坐,有話回去說。”
·
沙窟洞裡,點着幾根短燭。
老沙妖插緊門銷拉下門簾卸下包袱,招呼三人坐下,從旁邊架子上抱下來一個黑酒壇子,嘩啦嘩啦滿上四碗酒。
“喝點兒暖暖身子。”
三人剛捧起面前的酒碗,老沙妖已經咕咚咕咚将自己那碗酒一飲而盡。
“你們幾個到底從哪來的?”
話音剛落,他就打了個嗝,接着突然看向江冉冉,“還有你,我看你這姑娘不像是我們妖族人啊?”
“老伯伯,我們其實是從外面進來的,不是妖域原住民,”桑小北連悶幾口酒,放下碗擦擦嘴角說,“誰想一睜眼就是一片荒漠,還碰上沙暴了。”
“什麼?”
老沙妖竟噌地站起來一臉驚愕盯着三人,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見他這般反應。
江冉冉心裡倏地一緊,心說莫不是闖了什麼禍事,又或者這妖域裡的妖族都排外,一聽他們是外面來的,會不會喊來同族把他們三個都給處置了。
小北啊小北,幹嘛這麼實誠……
“你這意思是說……”
老沙妖壓低身子湊近,聲音比螞蟻還小,“你們把妖域大門打開了?”
三人也不知道老沙妖弄這麼玄虛是在搞什麼名堂,各自愣愣點了點頭。
“你們,你們……”
老沙妖将三人接連打量了一遍,語氣惶恐,“隻有創世二神之力才能開啟妖域大門,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從月照……”
“不不不,不是我們!”
江冉冉連忙打斷桑小北,順帶着遞了個眼神給他,“不知道誰打開的妖域大門,我們突然就被吸進來了。”
“原來是這樣。”
老沙妖如釋重負般長舒口氣,“你們該慶幸,幸虧不是你們。”
“怎麼說?”江冉冉問。
“現在妖域裡各方勢力的主兒,都在尋找能打開妖域大門的東西,”老沙妖慎重說,“假如被他們發現你們能打開妖域,那你們不就都成了那些人案闆上待宰的魚肉了麼!”
“還有這種事?”
“可不是嘛,”老妖一拍大腿,接着道,“尤其是我曾聽聞,在妖域最深處封印着一個古老強大的妖主,也在尋找創世神之力,麾下妖軍千萬,誰要落入他手裡那可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