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逼仄的賬房内，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裁縫鋪掌櫃癱坐在那張破舊的太師椅上，雙眼直勾勾地盯着牆角，臉上寫滿了焦慮與絕望。

汗水不停地從他額頭冒出，順着臉頰滑落，打濕了面前攤開的賬本。

“可是，掌櫃，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夥計小李急得在原地直跺腳，聲音裡帶着哭腔，

“剛剛姜小姐已經派人前來傳話了，說要咱們今日太陽落山之前必須把賬本交上去，這要是不交，後果不堪設想啊！”

掌櫃動了動幹裂的嘴唇，卻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賬本一旦交出去，自己這些年暗箱操作、欺瞞東家的醜事就會徹底敗露。

不但這苦心經營多年的裁縫鋪保不住，說不定還得落個锒铛入獄的下場。可要是不交，以姜清芷那雷厲風行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馬上就會把事情鬧到官府去。

“慌什麼慌！”掌櫃突然站起身來，沖着小李吼道，試圖用這虛張聲勢的威嚴掩蓋自己内心的慌亂，

“再容我想想，再想想……”他在狹小的賬房裡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極重，仿佛這樣就能把眼下的困境踩個粉碎。

“掌櫃，要不……咱們把賬本交出去，主動承認錯誤，求姜小姐網開一面？”小李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交出去？”掌櫃猛地停下腳步，狠狠地瞪了小李一眼，

“你懂什麼！交出去咱們就全完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到時候咱們吃什麼，喝什麼？”

小李被罵得縮了縮脖子，可還是壯着膽子又說道：

“那東家那邊，現在一直拖着也不好。最近咱們生意好，難免有顧客在店外議論，萬一有人和她們搭讪，把這事兒透露出去，豈不是她們也知道咱們生意好了，肯定會更加懷疑賬本有問題啊。”

烈日高懸，日光毫無遮攔地傾灑而下，給姜清芷周身鍍上一層刺目光暈。

她身姿筆挺，就那麼靜靜地伫立在裁縫鋪門口，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巍峨山峰。微風吹過，衣袂翩跹，卻吹不散她眉眼間的冷冽與執着。

身旁的墨言時不時擡眼看向自家小姐，又将目光投向緊閉的鋪門，神色間滿是焦急，終于忍不住開口：

“小姐，這都等了許久了，也不見那掌櫃出來回話，莫不是在裡頭耍什麼花樣？”

姜清芷薄唇輕啟，聲音雖輕，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無妨，他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既已在此，便定會等到他給我一個交代。”

言罷，她目光如炬，緊緊鎖住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要将其看穿，洞察裡面的一舉一動。

周圍漸漸聚集起一些看熱鬧的百姓，對着這一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姑娘是誰啊，怎麼在這裁縫鋪門口僵持這麼久？”

“聽說是這鋪子的東家，來查賬的，估計是這掌櫃有貓膩呢。”議論聲傳進姜清芷耳中，她卻仿若未聞，依舊不為所動，耐心等待着。

就在衆人的耐心快要耗盡之時，“吱呀”一聲，那扇緊閉許久的鋪子門緩緩打開。

一道縫隙透出屋内昏暗的光，緊接着，掌櫃那略顯臃腫的身形出現在門口。

他滿臉堆笑，可那笑容僵硬無比，嘴角扯得極不自然，活像一張被揉皺又強行攤開的紙，看着格外滑稽又透着心虛。

他腳下步伐急促，一路小跑到姜清芷面前，腰彎得都快貼到地上，腦袋低垂，活脫脫一副谄媚模樣。

臉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動作一顫一顫，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在日光下閃爍，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所緻。

“哎喲喂，原來是姜小姐大駕光臨呐，小店真是蓬荜生輝，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他扯着嗓子說道，聲音裡帶着幾分刻意的熱情，

“之前就聽聞姜小姐要過來，我可是滿心歡喜，這幾日都掰着指頭數日子呢，早早就在這兒候着了。”

“這不，剛剛實在是太困，一不小心打了個盹，睡得太沉了些。這小厮也不懂事，沒眼力見兒，不知道您來了，沒及時叫醒我，還望姜小姐大人大量，海涵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