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節讓她想起上個月在商隊遇見的西戎商人，曾無意中提起過這種“聲東擊西”的戰術。

“将軍！”

她忽然拽住将軍的袖甲，風沙灌進口中卻顧不上咳嗽，

“那些騎兵馬蹄有釘，怕是要分兵！”

她指着敵軍前鋒突然放緩的節奏，

“響蹄釘三聲短響是‘左翼佯攻’，他們真正的目标是咱們的弩手營！”

将軍猛地轉身，望遠鏡筒在沙霧中劃出弧線：

“弩手營後撤三百步！弓箭手改射馬蹄！”

他的令旗剛揮出，姜清芷已摸出随身攜帶的狼毒草香囊——這是她為商隊防野獸特制的，此刻解下抛向弩手營方向，濃烈的草腥味混着沙暴，恰好掩蓋了響蹄釘的鈴聲。

戰場中央，鎮北營騎兵的迂回包抄果然奏效，敵軍側翼被撕開缺口。

但姜清芷卻注意到敵軍主帥的狼首大旗在沙丘後詭異地靜止——按照西戎戰俗，大旗不動則中軍未動，說明對方早有埋伏。

她忽然想起輿圖上“紅柳凹”西側的暗河，沙面下的濕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絕佳的伏兵地點。

“将軍，快看旗影！”

她指着大旗投在沙地上的陰影，邊緣多出的三道岔痕，正是狼首部“三狼伏”的暗号，

“他們在紅柳凹藏了騎兵，等咱們追擊時便斷後路！”

将軍的瞳孔驟縮，立刻改令：

“前鋒營停止追擊，弓箭手向紅柳凹東側集火！”

他轉頭看向姜清芷，眼中閃過驚訝——這些連斥候都未必知曉的西戎暗号，竟被她一個商隊女子識破。

當第一波伏兵從紅柳凹沖出時，迎接他們的正是密集的箭雨。

姜清芷看着敵軍戰馬踩中她早前建議埋下的碎瓷片，蹄鐵與瓷片摩擦迸發的火星，在沙霧中連成警示的紅線。

她忽然想起商隊走夜路時，常撒碎瓷片防止野獸偷襲，此刻這招竟成了破伏的關鍵。

戰鬥尾聲，将軍望着滿身沙塵的姜清芷，忽然解下自己的護心鏡遞給她：

“方才若不是你識破響蹄釘和‘三狼伏’，咱們至少要折損三百弟兄。”

鏡面上的蒼鷹紋章映着她略顯蒼白的臉，卻比任何軍功章都耀眼。

姜清芷慌忙推辭，指尖觸到護心鏡邊緣的雲紋刻痕——那是七皇子府的舊紋，與她暗藏的銀牌暗合。

她忽然福至心靈，低聲道：

“将軍可留意到，敵軍退路上的蹄印少了左前蹄鐵的痕迹？那是狼首汗王親衛的标記，說明他們主帥方才就在陣中。”

将軍的望遠鏡再次舉起，果然看見退軍末尾有匹戰馬左前蹄在沙地上拖出血痕，蹄鐵已不翼而飛。

他忽然大笑，聲如洪鐘震落肩上沙粒：

“好個姜姑娘！你這雙眼睛，比我的斥候還利十倍！”

“姜姑娘，”

将軍忽然轉身，披風上的蒼鷹紋章與她腰間的商隊玉佩在火光中相映，

“戰後随我回帳吧。鎮北營的輿圖，該添上你這樣能從馬蹄鐵看出軍情的人。”

姜清芷望着遠處漸息的硝煙，想起姜父曾說

“商道即人道，處處是軍情”

此刻掌心的護心鏡還帶着将軍的體溫，鏡面上的雲紋在火光中舒展，像極了七皇子，在人們口中——看似輕柔，卻能庇佑萬千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