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腰間的玉佩,姜清芷踩着積雪發出“咯吱”聲。
她特意卸下了将軍甲胄,隻着一身灰布勁裝,外罩粗麻鬥篷,卻仍掩不住舉手投足間的英武之氣。
兩名親衛扮作商旅,腰間鼓鼓囊囊藏着短刀,緊跟在她身後。
三人沿着山勢繞行,避開官道上巡邏的敵軍斥候,靴底的鐵釘在冰面上劃出細碎的痕迹。
“小姐,前面就是鷹嘴崖,過了那裡再走二十裡就是隐霧村。”
左側親衛壓低聲音,手指向遠處被雲霧籠罩的山坳。
姜清芷點頭,目光掠過崖壁上斑駁的箭痕——三年前父親率部伏擊敵軍時,她曾在此處為傷兵包紮,那時崖下的溪水還未結冰,映着漫天晚霞紅得像血。
踏入隐霧村時,暮色正濃。村口的老槐樹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凍硬的玉米棒,幾條瘦骨嶙峋的狗蜷縮在牆根,聽見腳步聲便發出有氣無力的吠叫。
村民們三三兩兩聚在井台邊,捧着粗陶碗喝着稀湯,見陌生人闖入,立刻噤聲,渾濁的目光中滿是警惕。
姜清芷刻意放緩腳步,從袖中摸出幾塊硬餅掰碎,遞給追着她跑的孩童。
孩子們怯生生接過,手指凍得通紅,指甲縫裡嵌着黑泥。
一個小女孩突然拽住她的鬥篷,仰着臉問:
“姐姐是官軍嗎?我爹說官軍都吃白面饅頭。”
姜清鼻子一酸,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舊棉帽:
“等打完仗,姐姐給你帶糖霜餅來。”
村尾的小院圍牆爬滿枯藤,木門上貼着褪色的“平安”符,門環上結着薄冰。
姜清伸手叩門,銅環撞擊聲驚飛了檐下的麻雀。
片刻後,門縫裡透出昏黃的燈光,佝偻的老者舉着油盞探出頭,稀疏的白胡子上挂着冰碴:
“天晚了,外鄉人找哪家?”
“老伯,我姓姜,從雁門關來。”
姜清摘下鬥篷,露出左眉梢的朱砂痣——那是七皇子妃的家族标記,
“想尋些舊相識,聊聊當年的梅花香。”
老者聽聞,瞳孔猛地一縮,手中的油燈劇烈晃動起來,幾滴油星濺落在他那布滿皺紋的手背上。
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聲音冷淡地說道:
“梅花開在寒冬,可賞梅人早都散了。你們還是走吧。”
說着,便準備關上那扇木門。
姜清芷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擋住門,眼神中滿是急切:
“老人家,請您相信我!如今雁門關戰事吃緊,将士們死傷無數。”
“現在朝廷不聞不問,他們連基本的醫藥都沒有,隻能用草木灰敷傷口,每天都有弟兄因感染潰爛而死。”
“七皇子當年常說‘将士骨,百姓血,皆為山河重’,難道他的舊部,真要看着這些忠勇兒郎曝屍荒野嗎?”
老者的手頓在半空,油燈的光在他渾濁的眸中晃出細碎的光斑。
良久,他緩緩放下手,說道:
“進來吧。”
姜清芷心中一喜,帶着侍衛走進小院。老者将他們帶到屋内,關上房門後,壓低聲音說道:
“我确實知道一些七皇子舊部的消息,但他們如今行事極為謹慎。你若真有要事,我可以幫你傳個信,但能不能見到他們,我可不敢保證。”
姜清芷連忙說道:
“多謝老人家!隻要能有一絲希望,我都願意嘗試。還請您盡快幫忙傳信,邊境的将士們真的等不及了。”
老者點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