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晨霧時,第二防線的梆子聲恰好敲響五更。
劉勇拽着墨言滾下戰馬,身後傳來黑羽軍收兵的号角——對方終于發現中了誘敵之計,隔着峽谷罵聲震天,卻隻能望着己方燃燒的糧草車跺腳。
“操!老子的狼頭旗還在陣前呢!”
劉勇捶着膝蓋罵罵咧咧,卻在看見墨言蒼白的臉色時立刻收口,
“咋了?傷着哪兒了?”
墨言搖頭,指了指腰間空掉的箭囊:
“沒事,就是,箭用完了。”
“箭用完算個球!”
劉勇扯開墨言滲血的袖口,看見傷口隻是皮外傷,立刻從懷裡摸出塊硬餅塞給他,
“吃!吃飽了老子帶你去偷黑羽軍的箭囊——他們的雕翎箭可好用了!”
墨言咬下硬餅時,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馬蹄聲。
副将騎着馬奔來,手裡拎着兩壺酒:
“劉将軍!墨公子!小姐叫咱們回軍營,說給咱們慶祝!”
“慶祝?”
劉勇挑眉,接過酒壺灌了一口,
“小姐可真夠意思!這次肯定準備了不少好東西!”
“那可不!”副将笑着點頭,
“廚房殺了頭羊,熬了整整三鍋羊肉湯呢!”
“夠意思!”
劉勇大笑,拍着墨言肩膀往前拽,
“聽見沒?有肉吃!比你那勞什子餅子多了!”
墨言任由他拖着走,目光卻落在遠處的炊煙上。
昨夜混戰中遺失的透甲錐不知何時回到了他腰間,劉勇說是從敵兵屍體上摸回來的,“留着給你刻字玩”。
他摸了摸箭尾的雕翎,忽然想起姜清芷遞弓箭時說的“不到萬不得已别用”——原來真正的萬不得已,是當你張弓搭箭,卻依然要校準每一寸弧度,讓箭矢隻飛向威脅生命的方向。
營門口的傷兵們看見他們,紛紛掙紮着敬禮。
劉勇挨個拍着他們的肩膀:
“好好養傷!等老子回頭搶了黑羽軍的糧車,給你們每人發倆白面饅頭!”
傷兵們哄笑起來,有人指着墨言的短弓:
“墨公子,真聽說你一箭射穿了敵将的護心甲?”
“是射斷了馬腿。”
墨言糾正道,卻在看見對方眼裡的崇拜時,忽然明白戰争需要英雄故事——哪怕故事裡的箭,其實帶着毒草的慈悲。
兩人來到夥房,熱湯的香氣撲面而來。廚子正用大勺敲着鍋沿:
“劉将軍!墨公子!給你們留了最大的碗!”
滾沸的羊肉湯裡浮着油花,撒了把翠綠的蔥花,香得人直咽口水。劉勇接過碗時,忽然壓低聲音:
“看見沒?廚子多給咱們倆撒了把鹽——這可是老子用狼頭旗換的!”
墨言搖頭失笑,舀起一勺湯吹了吹。
熱湯下肚,暖意從胃裡漫到四肢,連指尖的寒意都散了。
他望着帳篷外走動的士兵,他們铠甲未卸,臉上卻帶着劫後餘生的輕松,有人在給同伴挑箭簇,有人在争論昨夜是誰先砍斷了敵将的馬腿。
劉勇忽然用胳膊肘撞他:
“想啥呢?快吃!”
“沒什麼。”
墨言低頭喝湯,卻在湯面上看見自己的倒影——眉眼依舊是尋常模樣,卻多了分從前沒有的銳利。
他忽然明白,有些宿命從來不是生來具備的,而是當刀兵臨身時,平凡的人也能握緊弓弦,在硝煙中劈開屬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們吃完飯後,天邊的日頭已高高挂起。
墨言在營帳外尋了許久,終于瞧見姜清芷正坐在一處樹蔭下。
他深吸一口氣,緩步走過去。
姜清芷擡頭,看到墨言,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