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以對方的性格來說，交流少好像也不是一件怪事。可能是他過于敏感。

化學競賽的複賽和學校裡的考試完美地撞在了一起，成為了手拉手的夥伴，前後腳亮相。

沈時樂也在這些天内把自己的睡眠時間往後推了半個小時，以應對連續兩場的考試。

才是初秋，學校裡的銀杏樹開始葉片發黃，細少地往下飄着葉。現在還好，若是到了深秋時節，道路兩邊那必是滿地的落葉，鋪成金黃燦爛的地毯，這才會是值日生的頭疼事。

由于秋老虎的影響，氣溫還是沒有下降，大部分人穿着短袖，就像是夏天沒有結束一般。

依照上回成績的排序，這次沈時樂依舊是坐在顧川陽的後面。

這次的物理試卷是嚴燕萍出的題。如果不是知道閻王是一個盡忠職守的老師，都要他們去懷疑對方上課是不是偷工減料。

題目出的也太變态了點。

這難道就是授之以漁，考之于鱸鳎鲠鲨鳜鰽鳄鲏？

物理就是第一天上午的最後一門考試。等着最後的同學來收卷子，沈時樂把手放在脖子後，稍微活動了一下。

他用手掏桌洞裡的另一份試卷，把試卷和所有草稿紙都放到了一起。

在做這些的過程中，他視野裡的顧川陽起身，離開座位，走出教室，沒有絲毫停留。

他們的相處變得撲朔迷離，好像回到最開始見面的樣子。

每天的聊天，除了那種簡單的基礎對話以外，再也沒有了多餘的話題。

沈時樂覺得顧川陽恢複了原來的那種高冷。

如果非要細算的話，對方和他的交流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就好像在和一個機器人說話，對方隻會配合你。

抛除競賽，在化學的常規學習裡，沈時樂沒有碰到過做不出來的難題，所以很多人都會來找他幫忙。顧川陽也會。

最近顧川陽也不再來問題目。

他不是一個愛多想的人。但是，種種迹象都表明，對方應該隻是在躲自己。

這個想法最後被證實。

陽光透過陽台的玻璃，照到了地上的花瓣上。

王蕊很喜歡擺弄一些花花草草，陽台甚至被弄成了個小型的花房。牆上挂着的是吊蘭，長着兩三簇白色的小花。桌子上還會擺着各種各樣的多肉植物，還有很多長的基本一模一樣的綠植，沈時樂都叫不上來名字。

王蕊本來拿着剪刀在陽台修剪綠蘿，聽完顧川陽的話後直起身來，把剪刀放到一旁。

“你是想要晚上也住校嗎？”

“嗯。”

“為什麼？”王蕊神情有一絲凝重。

顧川陽沒有直視對方的眼睛。

“我覺得這樣會方便些。”

王蕊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好的，阿姨知道了。”

注視着眼前少年的離開，王蕊的心裡蓋上了一層陰霾。再三思量過後，她走出了陽台，找到自己的手機，給丈夫撥過去電話。

最近的天氣真的是變幻莫測，明明前兩天還熱得讓人穿短袖也得扇風，現在卻已快速轉變到了不穿長袖就會冷得起雞皮疙瘩。

顧川陽穿上外套，出門拿快遞。

不知道顧錦又寄了什麼沒用的東西過來。

沈時樂戴着耳機，正在練英語聽力。

“沈時樂——”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隔着耳機他都聽到沈丘磊的聲音。随即，對方走進書房。

他暫停手機裡的聽力，摘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機。

“怎麼了？”

王蕊也跟着一起走進來，柔和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小顧為什麼突然想晚上住校啊？”

沈時樂眉頭蹙起，疑惑又驚訝道：“他要住校？”

“你不知道啊？”

他天天跟顧川陽呆在一塊，王蕊沒想到他根本不了解這件事。

沈時樂眉心都快緊縮到一起：“不知道。”

現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對方就是在躲着自己。

沈丘磊聲勢洶洶，急得火冒三丈。

“人小顧在這裡誰都不認識，讓你多照顧照顧人家。你倒好，整天闆着臭臉——”

他本來就因最近顧川陽的态度感到不愉悅，此刻又無緣無故挨了罵，也變得強硬，直接打斷對方。

“跟我有什麼關系！”

沈時樂就好似迷宮裡面的螞蟻，找不到出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樂樂什麼都沒做錯，你幹嘛教育他！”王蕊調節矛盾，“你爸也是着急，沒有想怪你的意思。”

沈丘磊啞了火。

“我不是怪你……”

“可能确實是我們考慮不周。如果他是得不舒服，想住校也正常。”她面上帶起了愁容，然後又拉丈夫的衣袖，“算了，咱倆快去做飯吧。”

沈時樂現在的心情恰如快要噴發的火山。

正他大爺的常。

如果最近對方的狀态能叫正常的話，他沈時樂的名字倒過來寫。

他就這麼憋着一肚子火，在父母面前不好發作。就這麼忍着，忍到了深夜。

在此期間，還是吃飯還是做題的時候，他心裡都有一股沖動。抓着對方領子問清楚的沖動。

早就已經入秋，人的心情本應變得悠然、飒爽，沈時樂心裡的火苗卻越燒越高。

深夜的11點半，沈時樂終于聽到王蕊關上卧室房門的聲音，把書往桌子上一扔，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盛氣淩人地看向顧川陽。

“聊聊。”

顧川陽：“什麼？”

“聊聊你最近到底怎麼了？如果你覺得我有問題，你可以直接說。”沈時樂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太暴躁，“你是要住校？”

隻能說他脾氣收斂了許多。若是再早幾年不太懂事的時候，就絕對已經開始吵架。

顧川陽在對方說出“住校”時臉色一變。

許久，顧川陽才又憋出一句話。

“我隻是覺得住校方便。”

從家到學校也就兩百米的距離，這十幾分鐘能耽誤他什麼？并且，早不說晚不說，一個學期過去了現在覺得不行？

“呵，這個理由你自己信了就行。”沈時樂半點兒不留情面地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