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樂大吐一口氣：“呼，你為什麼要幫我擋？其實不需要……”

“停。”顧川陽舉起右臂，“覺得對不起我？”

“是。”

兩個人站定說話，不遠處沈丘磊和王蕊在車裡等他們上車。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推你這一下，他要捅的位置是腹部或者胸，你會特别危險。”

“想過。”

從理性分析，當下的結果可能已經是最好的一個，但從感性來講，沈時樂希望沒有人受傷。

“那再來想，如果你在我那個位置，你會不會推開我？”

“……”

沉默有時候就象征着一種默認。

顧川陽斬釘截鐵道：“你會。”

“我說不過你。”沈時樂逃避話題。

“别為這破事心焦了。”顧川陽慵懶地打趣，“我又沒讓你以身相許。”

沈時樂剜了對方一眼。

顧川陽戲谑道：“剛不還自責呢嗎？怎麼一下就開始瞪我了？”

“不會說話閉嘴。”

顧川陽開始悶笑。

想要讓沈時樂不繼續那麼矛盾，他才說起玩笑話。顧川陽的本意絕對不是借此機會讓對方感動，也不是道德綁架，因此沒再多嘴。

不過就算他想這樣幹，沈時樂也不吃這一套。

一碼歸一碼，感動換不來喜歡。

顧川陽把手搭到沈時樂肩上。

沈時樂擡手準備打掉這個爪子，卻中途意識到爪子還有傷口。手停滞在空中，然後放下。

“拿開。”

顧川陽耍無賴道：“就靠一會兒。累了，走到車那兒就放。”

“走路靠腿又不靠手。”

話說得無情，但沈時樂最終還是默許了對方的“惡行”。

顧川陽沒道德綁架沈時樂，甚至都想勸對方别再照顧自己。

手臂受傷後，沈時樂又給他打飯，又幫忙記筆記的，他都快要不好意思了。

感到不好意思的同時，顧川陽心底也有惡劣因子作祟。

他覺得自己好像開始享受這樣的貼心行為，看着對方為自己忙前忙後，居然會莫名挺開心。

顧川陽接過筆記，得寸進尺道：“不想做作業。”

“關我屁事。”

“要不你順手幫忙一下？”

沈時樂沒好氣道：“你哪裡看出來我順手？替你記筆記已經很不順手了，好嗎？”

他從來都是在書上找空地方寫重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專門筆記本。要不是幫忙，他可能永遠不會做這件事。

顧川陽勾起嘴角。

一天一天，這些零零散散的任務分給了大夥們，誰有空誰來弄。今天還是沈時樂。

顧川陽坐在食堂座位上，沈時樂一個人拿兩碗飯走過去。

“給。”

兩份一模一樣的飯。

“哪個是我的？”

“随便。”沈時樂遞過去筷子。

食堂裡一部分人在竊竊私語。

這事的真相沒被完全傳開，有些半真半假的不同版本廣為流傳。

有的說情敵打架的，有的說嫉妒顧川陽太受喜歡，有的說顧川陽在校外惹了人。

全在背後偷偷讨論，沒有人來當事人面前瞎說的。

那幾個混混本來不關幾天，馮疏寒還因此心驚膽戰。

但顧闫後來把公司的事解決，又從秘書那裡聽說大概，就找人“幫”他們好好悔過。

有錢能使鬼推磨。時間直接從天變成年。

吃着飯，沈時樂感受到一個人影映在桌面。

是何千千。

季子禾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何千千雙手緊揪自己的衣服，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來道歉。”

無人理睬。隻有無關緊要的同學投過幾個眼神。

“對不起。”

沈時樂不給好臉色：“你覺得這事道歉就能解決。”

“對不起。”

何千千不知道還要怎麼做。她被沉重的愧疚扼住喉嚨，每一聲都承載無法言說的自責，不敢和任何一個人對視。

李晗雲說話最直接。

“不是，你在這裝什麼可憐？”

季子禾咀嚼速度放緩。

“對不起。”她好像隻會重複，像機器人。

顧川陽正在勉強用左手使用筷子：“你後悔找人打馮疏寒……”

何千千用細小聲音反駁：“我沒有。”

季子禾這才有了反應：“什麼意思？”

“我是轉學來的，他們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學。”何千千不自覺蜷縮，“我從來沒有和他們提過季子禾，我甚至都不知道馮疏寒。”

“然後？”

“領頭那個曾經追求我。他聽說我現在有喜歡的人，就來問我，但是我沒有說。真的沒有。他從其他地方打聽，還聽到好多謠言，所以找人一起去威脅你們。其實我跟他根本不熟。”

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最後一句都沒有人聽清楚。

何千千沒得到任何人原諒，在一片沉默中跑走了。

聽起來，如果所說全是真的，好像她也不負最大責任。而在場沒有人願意原諒。

她隻是不知情人，他們四個可是受害人。

回教學樓的路上，沈時樂走在季子禾和顧川陽中間。

“我知道她不是這件事的直接原因，但是大家受到驚吓，顧川陽還被刀劃傷，所以我不原諒她，”

顧川陽看向說話的沈時樂。

“這隻是我的想法，畢竟我之前根本不認識她。”沈時樂臉朝向季子禾，“每個人想法可以不一樣。”

季子禾垂下眼眸：“我沒有和她很熟。”

“那好吧。”沈時樂聳肩。

顧川陽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問：“因為我，所以不原諒？”

沈時樂反言相譏：“你選擇性耳聾？聽不到那句‘大家’？”

顧川陽短促的笑。

其實音量也沒有很小。季子禾專心思索，根本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