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雲又低下頭,臉就要埋進碗裡面。蔣然臉變得微紅。
大家見好就收,沒過分起哄。
無人注意,當幾乎所有人都在觀察兩個主人公表情時,沈時樂的第一反應卻是望向顧川陽。
對視。
一秒。
目光錯開。
然後,沈時樂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一口一口吃飯。
他心想,這什麼破類比。
你們解釋補課就解釋,扯我幹什麼。弄得好像我倆也不清不白似的。
調節完大家每一個人的時間,密室就成功定在周六。
沈時樂突然想起來一些往事。
“你玩過密室逃脫嗎?”
“沒有。”顧川陽回答地非常快。
他試探地說道:“它大概率可能是恐怖風格。”
“……”
沈時樂補充:“可能還比較黑。”
“概率有多大?”
話語間帶上一種視死如歸。
“百分之七八十。”沈時樂體諒地說,“你再想想,不行就算了。”
“行。”
左思右想,顧川陽決定要一起去。
嘗試新鮮事物也不錯。
應該吧。
他清空聊天框,退出群聊,打開撥号。
自從知道爺爺身體抱恙後,顧川陽離開老宅到現在的每個星期都會往家裡打一個電話。
他在卧室陽台通話,沈時樂在書房寫卷子。
他坐到書桌上,沈時樂在對答案。
他開始寫競賽題,沈時樂換了份卷子。
他心情不好,學不進去,沈時樂翻了個面。
電話裡老爺子笑呵呵的,完全不像是得病的老人。也得虧是不知道自己生了大病,要不然也保持不了如此的心态。
顧川陽聽着對方關心自己的學業,心裡越想越不舒服。
為什麼?
為什麼這病落到爺爺身上?
顧川陽也學不進去,索性放松一下,就合上書,開始注視沈時樂做卷子。
腦子清空,發呆。
放松過頭了。
對上沈時樂詫異的目光,他意識到這點。
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不清不楚地、不明不白地拽住對方的衣袖。
沈時樂回來就一直在學習。這已經是第三份試卷。
他正在草稿紙上對木塊受力分析,就感覺到自己左手袖子上的力。
顧川陽在拉自己衣服?!
他扭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從發呆到清醒。
“你,額,有什麼事?”
“沒有。”顧川陽慌亂一瞬後努力平靜,耳垂卻泛紅。
“那你拽我,是想?”
“抱歉,發呆走神了。沒想幹嘛。”
沈時樂将手擡起兩三厘米:“那你松一下手?”
光尴尬了,居然忘記了要松開。
顧川陽趕緊放開,不自覺地垂下眼眸,睫毛輕顫。現在不隻是耳垂泛紅了,他的整個耳朵快燒起來。
“抱歉。”不過他的語氣還是十分平穩,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到也沒關系。”
有點兒奇怪,好像也不至于到要責怪對方的地步。
要是蔣然,沈時樂早就滿臉嫌棄了。但他如今隻是扭扭手腕。
“想什麼呢?你能入迷成這樣。”
“在想我爺爺。”
本來顧川陽陷入難過的低氣壓,這麼一打岔,悲傷被另一種名為害羞的情緒代替一部分。
沈時樂還記得上次吃飯時顧闫提到的話。
“你爺爺情況怎麼樣啊?”
“腦癌。”
聽到回答,沈時樂立馬無言。
他暗自唾棄自己。
自己是有病嗎?為什麼要多這一句嘴?
顧川陽看出對方的不知所措。
“良性腫瘤,目前是早期。手術有幾率成功切除。”
沈時樂溫言安撫道:“手術一定會成功的。醫學在發展這麼快,發現的又早,肯定成功。”
“希望。”
沈時樂腦子轉得飛快,想着要如何慰藉對方。
“你要吃糖嗎?”
“什麼?”話題轉移得太快,顧川陽沒跟住。
“奶糖。”他去拉抽屜,“甜食對心情好。”
沈時樂不怎麼吃甜的,這句話對他自己沒什麼效果。但是他觀察到顧川陽應該算是喜歡甜食。
這糖是之前做志願者領的。他就吃了一顆。
就是普通的大白兔奶糖。
他取出袋子,拿出裡面的吃的。
“我嘗嘗。”
“你沒有吃過大白兔?”
這是太過于家喻戶曉的牌子。
“沒有。”
顧川陽喜歡吃甜的食物,但一般不是零食。
“那你試試。”沈時樂保證地說,“我覺得沒有人會不喜歡。”
面對零食,顧川陽明明還沒有吃到甜味,心情卻已經稍微變好。
“好。”
撕開一如既往的淳樸包裝,将糖送入口中,糖衣最先融化,咀嚼,甜美的奶香味道愈發濃烈。
沈時樂重新投入物理試卷,隻剩顧川陽一人品味。
他低頭揉搓手心中的包裝袋子,嘴角逐漸上揚。
那股香甜順着喉嚨緩緩滑下,他又擡起頭。眼神緊盯對方的臉,動作是把剩下的奶糖全部裝進自己的口袋。
通常情況下,這種時候應該處于禮貌,淺嘗即止就好。
顧川陽不想。
他想要把糖全部拿走,獨吞,與對方的安慰和關心一并拿走。
以後再想起奶糖,他應該就會想起沈時樂。再回憶起往昔,應該就不會全部都是苦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