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輪到咱們享福了。”蔣然開始暢想,“一想到到時候送行,我在教室裡坐着,而學弟學妹們得在大太陽底下曬着,我就開心的不行。”
李晗雲對他的缺德行為無法做出評價,唾棄道:“你可積點德吧!”
幻想的稍微有點早了,現在才是百日誓師的時間。
誓師大會在操場舉行,有很多人已經到了。
三四月份的陽光不算毒辣,但是一直站在陽光下也很不舒服。
沒想到三中這次很人性化。
可能是考慮到他們就要高考了,需要好的心态,老師居然對坐下來休息的同學視而不見。
沒一會兒就坐下一大片,蔣然和李晗雲到操場上時就看到了一堆頭頂和為數不多的幾個站着的人影。
陽光灑在校園的操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家正忙着為即将開始的活動做準備。
不用說,在這攢動的人影裡,肯定找不到沈時樂的身影。果不其然,他獨自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靜靜地待着。
“沈時樂!”蔣然順着人群的視線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對方。
他正專注地看着手中的稿子。聽到蔣然的喊聲,擡起頭,略帶無奈地說:“不用吼這麼大聲。我沒聾。”
學校邀請沈時樂回來做演講。
一開始,他本打算拒絕,畢竟不參加過高考,實在覺得沒什麼特别的經驗可以分享。
但思索再三,沈時樂還是答應了下來。
回學校看看倒也不錯。
蔣然好奇地把頭湊了過去。
“演講稿?”
“嗯。”沈時樂輕輕應了一聲,随即将手中的紙遞給了蔣然。
蔣然看着稿子上密密麻麻的大段文字,不禁“啧啧”了兩聲:“真羨慕你和宋辭,到時候能站在上面陰涼的地方演講,多舒服。”
李晗雲也跟着湊過來。
“沒辦法,咱們這實力不允許。隻能在下面曬着喽。”
正說着,馮疏寒從旁邊路過,輕聲提醒:“快去站隊吧。主任已經開始催了。”
“行,一會兒活動結束了我再來找你們。”蔣然連忙把稿子還給沈時樂,一邊快步往班級隊伍走去,一邊說道。
三中有一種的破儀式感,光準備工作就花費半個多小時。
原本稀稀拉拉站着的人也跟随大部隊席地而坐。一眼望去,竟然沒有一個人還站着。
除了宋辭和沈時樂——站在台子旁邊等着。
他們的發言在年級主任,政教處主任,副校長,校長的後面。
沈時樂對這個順序充滿怨念,靠着牆,在副校長已經長達二十分鐘的講話中閉上了眼。
如果不是他還站着,這個時間早就夠以前的他進入深度睡眠了。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後,校長依依不舍地停止了長篇大論,在掌聲中,宋辭走上了台。
兩個人是分開發言的。
校領導把她排在了沈時樂前面。
宋辭不太喜歡這種被所有人看着的感覺,稿子準備的很精煉,五六分鐘就結束了,和前面的領導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的害羞導緻了她講話有些不自然。但學校的音響不太好,不會明顯地被聽出來。
輪到沈時樂。
他步伐沉穩,從容地拾級而上。
與上次聯考結束後的表彰大會的場景不同,話筒沒有被放置在台子的三等分點位置,而是被擺在了正中央。
畢竟這一次,台上隻有沈時樂一人。
在等着台下掌聲停止時,他短暫地走了下神,忽地想起當初兩個人開玩笑談論“控分”的事情。
到底隻是玩笑罷了。
表情微僵,幸好無人注意到,他調整後開口。
“親愛的同學們,敬愛的老師們,大家好!”
“我是沈時樂,十分有幸可以在‘百日誓師’大會上站在這裡發言。”
“張曉風說,青春太好,好到你無論怎麼過都覺浪擲,回頭一看,都要生悔。①”
“在三中,我的青春,是連續不斷的考試,是無限縮短的假期。”
平時冷淡如冰的沈時樂居然說了個無關緊要的小玩笑,即使他的語調依然很平淡,但這也成功調動了所有人的情緒。
“還是一群同學,和幾個朋友。”
不知道别人有沒有看出來,沈時樂很重視這次的演講。
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重視。
他在鄭重地同自己的青春告别。
“現在的我站在這兒,是以一個傳統意義上‘優秀的學生’、‘别人家的孩子’的身份,所以,如果我說,高考隻是人生中衆多的岔路口中普通的一個,這可能隻會引起大家的嗤之以鼻。”
“所以,我隻想在這裡說,拼盡全力,不負光陰,我們應該有恒心,尤其要有自信心!②”
“最後,我想以主席的一段話做結尾,也送給大家——”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隻争朝夕!③”
“祝大家高考順利,前程似錦!”
結束的時候已經到正午,他們一行人一齊聚在了籃球場。
季子禾來的最慢。
沈時樂在路上碰見對方——對面站着之前那個女生。好像是叫何千千。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距離太遠,聽不清,沈時樂隻看到女生擡手,可能在擦眼淚。
他假裝沒遇到。
蔣然從寬松的校服口袋裡掏出手機,對着籃球框“咔嚓”一聲,拍了張照片。
李晗雲湊過去瞧,照片糊得簡直不忍直視。
她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把手機帶過來了?”
“這可是我能見到它的最後一面了。”蔣然緊緊把手機抱在懷裡,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從明天開始,我就和它天各一方,再也見不到咯!”
“所以你把我們大中午叫到這兒來,浪費午飯的寶貴時間,就是為了看你拍照?”馮疏寒不留情面地吐槽。
“當然不是啦,我是想着,咱們幾個一起在籃球場拍張合照,留個紀念。”蔣然連忙擺手,腦袋微微一歪,眼神看向操場與籃球場間的大門。
李晗雲瞥了眼他手中的手機,嫌棄道:“就這破像素?我不拍。”
蔣然一時語塞,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季子禾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蔣然順手遞了過去。
手機黑屏。
他剛想還回去,讓對方解鎖,手指不經意間輕輕一劃,沒想到竟直接自動解鎖成功。
有些驚訝。
“你手機都不設置密碼的嗎?”
蔣然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裡面除了手機自帶的那些應用,啥都沒有。哦,對了,還有個微信。設不設密碼也沒啥區别。”
季子禾更加意外。
“你連遊戲都删光了?”
“幹幹淨淨,太讓人心塞啦!”蔣然臉上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語氣裡滿是不舍。
江疏寒在一邊補刀道:“那有沒有手機也沒什麼差别了。”
“不,差别可大了去了。”蔣然激動地反駁,雙手合十,滿臉哀怨,“沒有遊戲的手機就像失去了靈魂,可現在我連它的‘□□’都保不住。”
滿口都是歪理。
沈時樂出聲打斷了這場鬧劇:“拍不拍了?”
季子禾把手機還給蔣然,無奈地說:“要是不介意會很糊的話。”
“早知道買手機的時候就多留意留意像素了。”蔣然懊悔地拍了下腦袋。
最近幾年,手機的型号更新換代得飛快。它本身價格便宜,還在蔣然手裡堅持三四年,能正常使用就已經很物超所值了。
蔣然又靈光一閃,滿懷期待地看向季子禾。
“那你帶手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