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亮。
顧川陽調整紊亂的呼吸,努力地重新将眼簾擡起。
這麼高一個人,蜷縮起來也沒多大體積。看起來有些無助、可憐。
當意識到周圍隻剩自己,他一次次大喊。
“沈時樂!”
“沈時樂!”
期盼能得到一絲回應。
這裡依舊很暗,但是他連驚恐都顧不上,眼神慌亂,匆忙地東張西望。
“怎麼了?”
不是顧川陽所期待的人。遠處,季子禾那邊傳來詢問的話語。
“沈時樂……不知道去哪了。”
為了讓别人聽清,他吼得很大聲。話尾的顫音也就越發清晰。
季子禾聽聞,逐漸緊鎖眉頭,提高音量:“你先在那等等,我們去找你。”
沈時樂戴着眼罩。他的身體不自覺地緊繃着,任由工作人員半推半引,被帶離那滿是鏡子的屋子。
“聽到‘滴——’的聲音,就可以摘下來。”
他沒說話。
工作人員确認道:“聽見了嗎?”
“……嗯。”
沈時樂有些許心煩意亂,仿佛有無數絲線牽動心神。他卻又不知該如何解決,隻能任由這股煩躁在心底肆意蔓延 。
他身邊傳出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警惕與疑惑。
“又有人來了嗎?喂?”
“是。”
顧川陽的那個朋友比他來的更早三四分鐘。他們相互不了解,沈時樂猜出對方是誰,但這人沒有聽出他。
“你是?”
“沈時樂。”他自我介紹着。
聽到這個名字,對方先是一怔,随後恍然大悟,語氣裡多了幾分熟絡:“哦,我記得。”
那個大帥哥。帥得讓人挺難忘。
滴——。
聲音一出,沈時樂動作快速,把黑色眼罩取下。
幸好顧川陽沒過來。
燈泡表面好像布滿了灰塵,髒兮兮的,射出慘白的燈光,照亮這個恐怖的人體實驗實驗室。
到處都蒙着一層死亡的陰霾。
四周牆壁爬滿了形狀怪異的黑色污漬,蔓延、交織,細看,暗沉的色澤宛如幹涸已久的血迹,讓人不寒而栗。
仿佛能看到曾經在這裡發生的血腥事件。
生鏽的鐵架歪歪斜斜地矗立着,上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
那些罐子表面也沾染模糊肮髒的痕迹,裡面裝着渾濁泛黃的不明液體,還有泡在其中的人體器官。
一切事物都正無聲地宣告着這個實驗室的罪惡。
實驗室中央的實驗台淩亂不堪,各種複雜精密的儀器毫無秩序地擺放着。
台面上幹涸的血迹凝結成暗紅色的斑塊,像是一幅猙獰的抽象畫。
幾支用過的注射器随意丢棄在一旁,針頭上殘留的暗紅色液體。
那位朋友被眼前景象驚呆,張大嘴巴,隻吐出兩個字:“我去。”
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沈時樂沒說話,飛速查看周圍環境。
由于他神情過于凝重和擔憂,身旁的朋友強裝鎮定地開口調節氣氛:“不就是個實驗室嗎!沒事,到時候有任務我弄。”
沈時樂上下打量對方一眼。
額。
你要是沒有往後退那兩步,我就可能會相信一下。”
他冷靜道:“我還好。”
“行。”對方長舒一口氣,肩膀微微放松下來,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我看你那臉色,還以為你害怕呢。”
“沒有,就是在想……”他及時地停住話語。
對方好奇追問道:“想啥?”
“沒有。”這謊言實在是太虛假,沈時樂猶豫一瞬,權衡之下,補充一個大概的理由,“在想,額,剩下人應該沒事吧。”
“那肯定。”對方依據目前的表現,非常笃定地說,“她倆女生看起來比我膽子大多了。”
這沈時樂知道。
他們幾個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出來玩密室逃脫。
他輕聲應道:“嗯。”
馮疏寒膽子大。那位女生更是鐵坦。何千千有季子禾陪。他根本不是在想這些人,眉頭并未因此而舒展。
那人看他還是很憂慮,明白不是兩個女生的問題,反應過來。
“哦,你在擔心顧哥那邊啊?”
沈時樂剛想反駁,卻見對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飽含信任的微笑,搶先說道:“他那麼聰明,更沒問題了。”
看着朋友笃定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也是。
這麼久過去,顧川陽不一定還那麼怕黑。
自己在這兒擔心個什麼勁。
顧川陽緊握着拳頭,指甲都掐到肉裡,卻毫無知覺。
他一邊呼吸急促,又一邊克服恐懼。
他們還差着線索,摸索着,走到最中央。出現一面鏡子,貼着“12歲以上禁止入内”。
沈時樂不見了,能進去的隻有季子禾。
不用說,這大概率也會出事。
何千千本來就害怕,現在就更加不舍。慌亂間,她猛地伸出手,緊抓住男朋友的手臂。
季子禾安撫地在對方手背上拍幾下,然後說着悄悄話。
滿是不情願,但何千千還是松開。畢竟遊戲任務重要。
看着小情侶恩愛,顧川陽覺得自己現在有點不正常。
他居然在想,如果他厚着臉皮拉着沈時樂。
那對方是不是就還在。
真是瘋了。
如果有人能聽見顧川陽的心聲,會解答這個疑惑。
不會在。
因為這就是密室設置。
季子禾果然消失。
一個手從中央扔出三張線索碎片。
誰要線索。
你還人啊。
“季子禾——”
沒有回音。
雖說所有都是假的,何千千還是真心難受。
當務之急就是先出去這個破屋子。
拼出正确的圖案,再通過鏡子的反射找到完整線索。依據例題,觀察出思路是圓圈、三角、正方形的個數,解開迷題,打開出口的密碼鎖。
腦子糊塗的情況下,顧川陽和何千千耗時稍微長了一些,出去後,在布景為室外的地方和馮疏寒她們彙合。
這邊開始歲月靜好,那邊就開始負重前行。
台子上找到一疊病曆檔案,記錄着不同實驗體的信息,包括編号、年齡、性别以及實驗症狀。
都是小孩。
右邊的檔案櫃上有四位密碼鎖,刻着“用起始的微光與終結的暗影,叩響生命之門。”
讀完文字,沈時樂在心底吐槽,真是中二病。
進行多種嘗試後,他們找出第一份和最後一份檔案,将上面實驗體編号裡的相同數字去除,使用此密碼打開櫃子,獲得一本厚重的實驗日志。
還沒翻開,季子禾也被押送過來。
“兄弟,你也過來了啊?”那朋友笑着開玩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
就像電路故障一般,傳來刺耳的電流聲,頭頂的燈泡不堪重負地熄滅。死寂之中,還傳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與痛苦的低吟,輕拉扯着大家的神經。
本來這個房間溫度就低,這麼内外一照應,讓人不禁打個寒顫。
恍惚間,三五個身影從黑暗深處浮現。
那些是渾身散發着詭異幽光的“人”,胳膊下垂,搖搖晃晃,頭顱歪向一側,衣服破碎不堪。
臉的右半部分保持着人類特征,左半邊面具卻像融化的蠟像——呈現不自然的青灰色,眼球全白,嘴巴咧到耳根。
NPC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朝他們三個“小孩”飄來。每多靠近一分,就會多聞到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頭頂突然噴出大量白色冷霧。
“我草。”被冷氣直擊面門,甚至季子禾都沒忍住,爆了粗口。
沈時樂站得遠,恰巧躲開。
另外那位尖叫着後退,一改方才的勇氣滿滿。
《夜啼》是通過沉浸式而著名的,NPC也就不像别的地方一樣出現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