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晝夜不分,接下來的幾天就吃中餐晚餐——大概是因為生前就沒睡過一次好覺吧。
五天過去,池天白終于來到了鬼門關前。
說實話,無常那是真的多,每位無常手裡都握着一條長鍊,男的女的應有盡有。
但唯一不同的就是,白無常普遍都是笑眯眯的,一個比一個漂亮精緻,一看就很好說話;黑無常大多都一張冷臉擺着,整張臉臭的就像你是個渣了TA的負心漢,讓人不敢靠近。
看見他們四人過來,幾個無常也跑了過來,輪流在他們身上嗅了嗅,然後一同小聲讨論了一下,留下了四個白無常。
接待池天白的是一位帥氣的男白無常。他單單隻是笑着,并不說話,熟練地把鎖鍊纏上了池天白的脖子,緩慢且輕柔地拽着離開,穿過一片陰森森的樹林後來到了忘川河邊,二人默不作聲的上了船。池天白覺着這樣還挺好的,畢竟鬼與鬼之間還是要有點距離感的。并且,她也不敢說話。
投胎的地方與對面的民區氣氛相差之大——這邊陰氣沉沉,那邊熱鬧非凡。
送過了忘川河後,無常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那位白無常拿下了纏在池天白脖子上的鎖鍊,笑着躬了躬身,轉身乘船離開。
忘川河上有許多座橋,橋的形式多樣,金橋玉橋石橋什麼的。
衆橋旁有一個小鋪子,這個小鋪子還算有了點氛圍,就是……
小鋪子裡有一個兩手瘋狂攪拌着有她半人高的湯鍋的年輕姑娘……大概吧,反正看上去就是這樣。
嬌小的姑娘手中持着有她兩條手臂那麼粗的攪拌棍,一邊攪拌着湯,一邊嘴裡逼逼叨叨:“娘的!今天你爹我特麼的要做整整四百碗湯,四百碗啊!手他奶/奶的都得給老娘搞廢成兩條雙節棍!”
一旁的一位成熟美豔的女士習以為常的點了點頭。
姑娘,也就是孟婆,熟練地念着自己的單口相聲。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于是猛地擡起了頭,如同看死敵一樣看着眼前的……池天白。
沒錯,池天白找不到之前組隊的鬼了,隻好跟着流程來到這條長隊。此時的隊伍已經排到池天白了,然後池天白也正好對上了這一雙銳利的眼睛,可給她吓了一哆嗦。
“喝!”孟婆把碗給怼到了池天白嘴前厲聲喝道。
池天白吓得立馬接了過來,一口灌了下去,還差點嗆着了,咳了幾下。
喝下後不久,她突然感到額間隐隐發涼。她想伸手去碰碰額頭,卻慘遭孟婆的第二聲怒吼:“别去碰!”
她吓得連忙放下了手。
孟婆看向那兩條從太陽穴生出的白色發光的細紋,如滕蔓般延伸再互相纏繞,最後形成一個漂亮的白亮紋路,印在額上随後逐漸化作星點消散。
“啧,好巧不巧,又出了個神仙。”孟婆冷笑道。
“啊?”
“别光站在這兒啊了,來來來,我問你啊,你叫什麼名字?”
池天白聽後想都不想就立即回道:“我叫池天白啊!你怎麼問我……”
突然她的腦子裡一片混沌,腦海裡無論什麼東西都漸漸的開始模糊了起來。
池天白終于開始緊張了起來。
不行不行!她不能忘!她不能忘!她絕對不能忘!
她才知道了一點她生前的信息,她還有太多不知道的事!
她不能……
“诶?”池天白突然腦子漸漸清晰,整個人都輕盈了許多。
孟婆懶洋洋地撐着腦袋,習以為常的問道:“怎樣?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我……”池天白的眼神還是平常的眼神,帶着柔情,一眼就能動人心弦。
可她現在的眼神裡不再慌亂,反而更加清澈:“是啊,我是誰啊?”
她身後排着的壯漢驚訝地瞪大了眼——前面喝了孟婆湯的人大多都隻是忘了,可這位在忘徹底的情況上,額上還出現了紋路。
孟婆笑嘻嘻地答道:“你嗎?你叫池天白,記住這個名字,還有,我是不會欺騙你的。”
“欺……騙?”池天白不理解。
“哎呀!行啦!反正就是你叫池天白!記住!一定要記住!”
“池天白……嗎?”
孟婆把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團雀遞了過來:“這是你的團雀,摩托。有關這個小家夥的事兒,你到天界再去問吧。”一邊說一遍又騰出另一隻手打了個手勢。
這時,一位不知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白無常站在了池天白身旁,把池天白帶去了等候區。
池天白落座後一直都在沉默,她的大腦出奇的空白,就像一個塞滿棉被的櫃子突然被清空。
如今,她隻知道自己叫做池天白,小團雀叫摩托。
“摩……托……?”
她沒有任何想法,隻想着——
“我,是什麼?要去天界?天界……是什麼?為什麼要去?”
她坐在隻有四五個人的等候區裡,陷入獨屬于自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