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人無視了冬意,專注的盯着自我懲罰的太監,良久,冷笑一聲。
“公公真是老了,面前站着人也不顧了,口裡也不知輕重了,不如早點告老還鄉吧,省的哪天沖撞了聖上也叫起令母來,那可真是一下子就找不到頭啦。”那個人說到這裡,冷笑兩聲,“好了,公公去吧,這些年自己編一些草席,自己用的就别和走路一樣不用眼睛去做了,要盡心。”
黑漆漆的人惡毒的諷刺一番,又瞪了一眼冬意,側身要拂袖而去,冬意這個時候聞到他衣袍上一股子血腥味兒。
冬意并沒有感受到他的視線似的,眼睛一動不動,這可讓他來了氣,冷哼一聲。
“瑾妃娘娘,看來是要獨得盛寵了,傲氣的很。”
冬意聽聞此語,也僅僅是瞥了他一眼。
冬意心裡想:“霍,是個狼人。自己進宮别有目的,還是少生枝節吧。”
冬意這樣想着,沒有說話他也就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氣離開了。
皇帝在等煩了的時候終于聽見方恪慎通傳瑾妃娘娘到。心想,自己都快睡着了,也是無趣。
燭火映照着皇帝的臉,在這張威嚴的臉上又鍍了一層紅光。
“太後不在,這老東西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病,老東西果然拿人當猴玩兒。”冬意這樣想着,俯下身恭敬的行禮。
“臣女叩見皇上……”
後邊的一大串問候語被皇帝打斷,“自稱錯了,你應該稱自己為‘臣妾’。”
冬意心知不好,這是要敲打自己。
此後的半個時辰,皇帝沒有說一句話,躺在床上翻一本書,偶爾用毛筆逗弄一下燈花。
空曠的宮殿裡,呼吸聲也幾不可聞,冬意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腳上的鞋襪傳來濡濕的感覺,冰涼的粘膩的液體使得自己腳上的鞋襪像是兩張冰冷的蟒蛇的嘴,玩樂似的咬自己的腳踝,而且馬上就會因為喪失興趣用撕扯的方式将自己一分為二。
冬意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發覺寝殿台階的陰影裡藏着一個死人,直到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的血肉腥膩的氣息同樣無孔不入,隻是,冬意除了恐懼之外,竟然覺得有點興奮。
冬意抿了抿幹澀的嘴唇,端正的繼續跪在寝殿正中台階前。自己在算計長公主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還是低估了老皇帝的變态程度,想想剛剛那個黑漆漆的人,可能也是從這裡出去的,不然怎麼會帶着這麼重的血腥味兒而一路通暢呢,自然是大家清楚血腥味的來源。
許久之後,皇帝放下了書本,看着冬意。
“在欽天監學了些什麼,讓朕看看。”
“臣妾遵命。”
冬意淡定的站起身來,然後向皇帝請求自己要博古架上的寶劍。
“臣女絕無傷害陛下的謀逆之心。”
“不必多言,準了。”皇帝不認為這麼一個裝神弄鬼的女人會有什麼威脅。
冬意随即舞劍,嘴裡喃喃的說着什麼,還伸手蘸取了一點監正的血液抹在手臂上。
随着冬意的起舞,一條蛟龍的虛影漸漸顯現出來,在沾到冬意手上的血液之後又擴大了幾倍,随後落到皇帝面前,俯首以示臣服。
皇帝有幾分驚詫,看向一臉理所當然的冬意。
“天佑吾皇,惟願吾皇千秋萬代,一統天下。”
“這是欽天監的人做不到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上天有道,臣女不過是傳達上天之意罷了。天佑吾皇,臣女亦是順應天意。”
皇帝從床上站起來,輕嗤一聲,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種奇怪的笑意,“順應天意?也好。朕是天子,自然是天命所歸。”
實際上,皇帝壓根不信天命之說,但是前朝因為淮南王府反詩案人心惶惶,民間也多有議論,自己恰恰需要這麼一個哄小孩似的神話,眼下她風頭正盛,利用一二再好不過,又有這般能耐,實在是穩定民心的好人選。
“即日起,你就以皇家妃子的身份兼欽天監監正。”
沒有哪一個久居深宮的妃子可以擔任前朝的職務,皇帝這是在告訴自己,自己不用入宮了,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聖旨不可收回,大概也是為了讓自己和他綁定在一起,所以還是給自己封妃了,見好就收吧。
“謝陛下。”
“退下吧。”皇帝擺擺手。
冬意随後離開了寝殿。自始至終,太後都沒有出現。
“方恪慎,傳旨,吏部尚書之女實乃天佑之,療愈太後頭疾有功,即日起擢為欽天監監正,以皇妃之身賜住元善觀,以婚期為入觀清修之日,賜玉如意一對,仙鶴蒼松玉瓶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