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暮輕車熟路地走進小院,前腳剛剛邁進門檻,方覺不妥,又退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敲響了那道形同虛設的大門。
之前跟晏随星來時她都是直接跟着邁進院,這一次是她自己,又是要同雲滄他們談大事,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少。
門開的很快。
快到如果不是盛暮剛才看到門後沒人,她幾乎要疑心蕭澤禹一直都蹲在門後,就等着誰敲門接着立馬開。
霧柏緊随其後,最後慢悠悠從屋内走出的是雲滄。
盛暮看着面前三人,一股無名的緊張忽然從心起,她抿了抿唇,緩緩呼出一口氣。
“雲仙尊,霧姐姐,蕭大哥。”她認真道:“我有件事,想同你們商量。”
面前的三人神色一凜,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兩個字:
來了。
于是瞬間。
蕭澤禹飛奔進屋,自告奮勇:“我去沏茶。”
霧柏轉身不見,撂下句話:“我拿點心。”
雲滄也一臉正色,他伸出手,認真地沖着盛暮比了個請的姿勢:“進吧,盛姑娘。”
禮數上的事情,他們三人這些日子已經演練過無數次,足以做到完美。
盛暮跟着雲滄進屋,簡單客套兩句,就單刀直入:“雲仙尊,我知道這話有些冒昧,但還是想問您,您先前說的‘有緣人’那句,還算數嗎?”
“就是。”她頓了頓,看着雲滄的眼睛,緊張到聲線都有些不穩:“我能加入你們無名宗嗎?”
“咔嚓——”
雲滄手下的桌角斷了。
“當啷——”
蕭澤禹手裡的茶杯倒了。
“啪啦——”
霧柏手中的碟子摔了個粉碎。
“你、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蕭澤禹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把抓住了盛暮的手。
盛暮看着他眼裡的淚,有些不知所措,嘴裡下意識答道:“是、是啊。”
哐啷——
蕭澤禹如同一陣風般跑了出去,木門都被他的大力震碎,過了幾秒,才有一道模糊的聲音從外傳來。
“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小師妹啦啦啦——”
霧柏拍了拍盛暮的肩頭,又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沒事。”她道:“你蕭師兄瘋了,不用管他。”
一切的一切實在順利得過頭,盛暮看了看霧柏,又看了看雲滄,嘴角這才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
真的是。
太好了!
*
一直到了無涯宗,盛暮都仍然感覺有些不真實。
同樣感覺不真實的,還有跟在她身後的雲滄霧柏和蕭澤禹。
蕭澤禹那跟太陽肩并肩的嘴角自始至終就沒放下來過,一路上惹得不少人頻頻側目。
“看,那個人笑得多開心啊。”
“瞧他穿的,也不是無涯宗弟子,估計是哪個小門小派的,來到無涯宗太過于興奮吧。”
“天哪,我剛來無涯宗的時候不會也像他這樣吧,好丢臉啊。”
“肯定不會,你看他,都笑了多久了,我們當初肯定沒笑這麼久。”
盛暮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她看着面前的屋子,對雲滄道:“謝謝仙尊,我到啦,你不用送了。”
雲滄點點頭,道:“法術的事你不必擔心,萬門大比時我在場,到時候我會助你,不會讓别人看出破綻的。”
盛暮喜笑顔開:“那就謝謝雲仙尊啦。”
三人就停在此處,盛暮沖着他們擺擺手,一蹦一跳地往小屋走,然而還沒走幾步,周圍嘈雜的議論聲就又變了。
“快快快,這裡有沒有茅房。”
“正殿!正殿在哪?我要去正殿排!”
“正殿的早就排滿了!兄弟行行好,我給你十塊中品靈石,你給我讓個位吧。”
“我出二十塊!”
“四十!四十塊!”
四十塊。
盛暮不僅咂舌。
四十塊中品靈石都夠尋常修士一個月的開銷了,拿來排隊上廁所,這人腦子不太好。
隻不過……
她看着前面嗚嗚泱泱的人,頓時陷入沉思。
無涯宗,為什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人鬧肚子?
吃瓜人的吃瓜魂作祟,盛暮家也不回了,找了塊石頭就開始看戲,甚至時不時還給好心人指一指她家裡先前小不要臉用的廁所:
“對,前面左拐那間屋子,那邊沒人,你過去吧。”
“前面,前面那間院子,那裡人少,等會就不一定了,快去快去。”
一波波人有序地排成長隊,甚至有人剛從屋裡出來就又加入了隊伍繼續排。
盛暮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随手抓了個人來問道:“這位兄弟,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
不提還好,一提,這人橫眉怒起,義憤填膺:“他奶奶的,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宗門,在飯堂的食物裡下了藥,整個無涯宗上上下下包括外來宗門,所有人一齊鬧肚子。”
“這還怎麼萬門大比!真真是陰險狡詐!小人做派!為了赢得大比簡直不擇手段!”
……
盛暮沉默了。
她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這不僅讓她想到了曾經網絡上流傳的段子:
小說裡的商戰:爾虞我詐股市操盤壟斷資金鍊。
現實中的商戰:公然搶公章然後栓褲腰帶上、雇保安拔網線、拿小刀劃拉車坐墊子。
在今天之前,她以為的修真界宗門内鬥也是如同小說商戰般高大上:
修煉失傳秘籍,派遣多名卧底,建立神秘組織。
而現實卻是:
下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