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禹眼睛眯了眯,嘴角噙了一抹笑。
盛暮默不作聲地擠在蕭澤禹和方恨死之間,悄悄給蕭澤禹傳音:“蕭師兄,冷靜點,他小孩子不懂事。”
她這邊剛傳完音,那邊方恨死閑不住的嘴又開始說:“河神就算沒有飛升成神,也是、也是我們這裡的保護神,短短不會是妖魔之流的……”
“閉嘴!”
盛暮忍無可忍地打斷方恨死這張拉仇恨的碎嘴子。
她擡起手,在衆目睽睽之下,敲了方恨死一記清脆的爆栗。
方恨死捂着腦門不可置信:“你、你敢打我?你們無涯宗就是如此仗勢欺人的嗎?!”
他罵的是無涯宗,對盛暮半點傷害都沒有。
盛暮揚了揚下巴:“你在放什麼狗屁?你哪隻眼睛看我剛才用了法術的?我要是用法術你就不止是挨一拳這麼簡單了。”
她語帶威脅:“而是你的腦袋直接原地開花!”
她雙目兇惡,吓得方恨死直接噤了聲。
“好好說你不聽,非得挨揍才老實。小小年紀的,怎麼還有這麼深的種族歧視。”
方恨死捂着腦袋,一句話噎說不出來。
村民也被盛暮唬住,一時間鴉雀無聲。隻有張婆婆臉上依然堆着笑,她揉了揉方恨死泛紅的腦門,笑呵呵道:“恨死啊,記住了嗎?族族平等,妖魔也并非比我們下賤多少。快,跟這位小仙君道歉。”
盛暮不在乎地擺擺手:“不用不用,知道錯了就好。”
方恨死看起來是無水村河神的忠誠粉絲,從他這裡就算能得到情報,相比也是經過了不知道多少的修飾與美化。
她看向張婆婆:“婆婆,方恨死剛才說的河神,究竟是什麼啊?”
方恨死下意識伸了伸腦袋,被旁邊的田盈毫不客氣地一把按了回去:“哎呀,仙君姐姐,我來跟你說罷。張婆婆不常在無水村住,河神的事情,沒人比我更了解啦!”
方恨死:“誰說沒人比你更了解,我就……”
張婆婆打斷了方恨死:“好了好了,就讓田盈講,恨死啊,你先來我屋裡一趟,方才田盈說你不聽勸,又是怎麼回事?”
方恨死朝着屋内走去,和盛暮擦肩而過時,小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隻是年紀小,心腸其實并不壞,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離陽當年那場仙魔大戰太過深入人心,這才導緻世人都對妖魔帶了幾分偏見。
再加上尋常修仙者常說的就是斬妖除魔,與普通人而言,他們見到的妖魔通常都是壞東西。
可隻要是個種族就有好壞,人裡又何嘗沒有下流之輩。
但大家好像都不在乎。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田盈帶着盛暮幾人往村子裡走,他們踩在幹涸卻軟綿的土地上,盛暮俯下身,捏了一小撮土,指尖甚至都能感受到微微的濕潤。
田盈在她身邊停下來,說道:“仙君姐姐,你别怪方恨死,他從小就在無水村裡長大,甚至還親自與河神做過交易,在他眼裡,河神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
盛暮搖搖頭:“我都敲了他腦門,不可能再怪他了。”
她抓住田盈話裡的重點:“你剛才說,方恨死與河神做過交易?這是怎麼回事。”
田盈:“我正要跟你們講呢。”
她找了塊還算幹爽的地面坐下,拍了拍鞋面上的土,說道:“我們無水村也不是一直都沒有水,從前每三個月河道都會被水填滿,水來的時候,河神也會跟着一起來。”
“村民們可以向河神許願做交易,簡單來說就是典當啦,你告訴河神你想要什麼,并且願意用什麼來換,如果河神覺得你想做的這筆交易對他來說是劃算的話,那他就會幫你實現你的願望。”
盛暮:“那對于河神來說,什麼樣的交易才會是劃算的呢?”
田盈有些羞愧:“我也不知道,一切都要看河神大人的意思來。我從小到大許了好多願,沒有一次實現了的。其實村子裡的人大部分都沒有被河神挑中過,挑中的也大多都是些小願望,但方恨死不一樣,他就許過一次願,就那一次就被河神挑中了。”
盛暮好奇地問道:“方恨死許的是什麼願望?”
田盈看了看四周,确認沒人後悄悄跟盛暮招了招手:“方恨死從來沒跟别人說過,我磨了他好久他才肯偷偷告訴我,整個村子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他許了什麼願,仙君姐姐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呀。”
盛暮跟她保證:“我不會的,我發誓不會讓你們村裡人知道。”
田盈湊在她耳邊耳語:“方恨死說,他想要不孤獨。”
盛暮愣了。
田盈看到盛暮的反應一臉了然:“是不是很震驚,我最開始還在想,這種虛無缥缈的願望河神怎麼會答應呢?如果我是河神,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不孤獨,是要給他找隻小貓,還是要給他找一堆朋友。”
田盈振振有詞:“如果我是河神,我才不會和他做這種交易呢。”
盛暮聲音沉了沉:“但是河神做了。”
田盈:“對,我最開始還以為方恨死是在騙我,但他看起來真的不孤獨了,整個人都開心了好多。我那一陣子還以為河神就喜歡這種類型的許願,還跑過去說了一堆虛無缥缈的願望,結果一個都沒有實現。”
她擡頭看天,歎了口氣:“可能我就是沒有那個被河神挑中的命吧。”
盛暮看着河道出神。
根據田盈的所述,河神簡直和那種以坑蒙拐騙不懂事的小孩為生的黑心妖魔一模一樣,欺負人類不明白事理,鑽各種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