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露流着冷汗解釋道:“搜集情報,順便追求大義……”
夜蛾聽完更生氣了:“大義?什麼大義?來跟我說說你的大義!”
哈露正色道:“我要制裁所有罪犯,創造一個沒有犯罪的世界!”
話音剛落她就又挨了一拳。
夜蛾氣到冒煙:“幼稚可笑!”
教師悟有些訝異:“你是認真的嗎?”
夏油勸道:“哈露啊,制裁罪犯應該要通過法律途徑,私自處刑他人是不行的……”
哈露抱着頭上兩個大包反駁道:“法律遵循疑罪從無的原則,現實就是法律有時并不公正,被侵害的女孩會因為羞恥洗掉内褲從而失去證據,殺人犯會因證據不足而被釋放,家庭暴力取證困難甚至取證了也難以定罪——‘當法律無法給受害者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甚至是高尚的。’”
夏油垂下眼眸:“但是,就算你殺了那麼多罪犯,這個世界還是會源源不斷地産生新的罪犯不是嗎?”
哈露:“沒錯,但是至少這部分受害者的正義得到了伸張,大幅度的制裁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震懾其他罪犯,從而降低社會犯罪率,也降低咒靈的産生率不是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夏油傑也不再反駁,而是若有所思地垂下頭。
夜蛾沉聲道:“咒術師的職責是祓除咒靈,不是制裁罪犯。如果是抱着這種目的的話,抱歉,我不能讓你入學。”
哈露本來也沒打算入學,點點頭表示理解,随後起身告辭:“再過一會兒天都要亮了,大家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擾各位了,改日再來拜訪。”
夏油還想為哈露求情:“等等,夜蛾老師,哈露她一個人……”
“你們也回去休息吧!”夜蛾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臉色似乎有些疲累。
“各位再會,還會再見面的。”哈露朝衆人微微一笑,随後化身夜莺振翅高飛,融入那無盡的夜色之中。
“走吧,再不睡你的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硝子拍了拍夏油的肩膀示意道。
待幾人走後,夜蛾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悟,你怎麼看?”
教師悟後仰倚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望着天花闆,氣壓有些低:“我以前一直以為哈露隻是個乖巧可愛的好學生,沒想到居然抱着這樣的想法,吓了一跳呢。”
夜蛾聲音低啞:“我也一直認為傑是個正直善良的孩子,你跟我說他以後會叛變去盤星教當教主殺戮普通人,其實我到現在都是有些不相信的。”
“是我的責任,說到底,還是我當初沉浸在自己成為最強的喜悅中,對傑的關心太少了。現在也是,忙于工作,忙于對付敵人,對哈露的關心了解太少了。”
“你當年也不過是個17歲的毛頭小子罷了,怎麼能怪你呢?是我這個做老師的不夠合格,明明注意到傑似乎有些不對勁,卻因為太過于放心他,忘了他也不過是個16歲的小孩子。”
“……我自己當了老師以後才感受到,當老師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夜蛾老師,這些年辛苦你了。”
“……沒想到會從你這家夥嘴裡聽到這句話。”夜蛾隻覺得又自責又苦澀,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滄桑感,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我沒有能力說服高層讓那孩子入學,也不想讓那孩子影響傑,讓他再次走上叛變的道路,所以對不起了,悟。”
“理解。”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白毛教師看向窗外那黑沉沉的夜空,語氣平靜中透着堅定:“我不能放任那孩子孤身一人,我的學生自然由我負責。”
*
淩晨時分,哈露再次回到了盤星教,回到了那個空蕩蕩的房間。
窗外那黑夜不斷擴張,街道在延伸,時間被巨蟒那樣的夜色緩緩咽下,又慢慢吐出來。
她脫了外袍往床上一躺,卻怎麼也睡不着,隻覺得什麼都不對勁,什麼都沉默了。一切都那麼無聊、荒涼、糟爛,自己仿佛被禁锢在陳朽黑白的夢境中。
“呦,哈露醬,還沒睡嗎?”
在那荒涼的黑暗裡,春風一般的聲音吹了進來。
“老師。”
哈露起身啞聲道:“老師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嘛~遏制犯罪什麼的,雖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那聲音出乎意料地沉定溫和,“我相信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和意義。”
“老師……”
哈露的聲音有些顫抖,心裡有什麼東西翻騰起來,有點想哭,有點難過,又有點開心。
“所以說,老師我這些天一直居無定所呢,哈露醬可以收留老師嗎?”
“老師!”
哈露再也沒能忍住,猛地将白毛教師抱了個滿懷,熾熱的體溫穿過布料熨貼着皮膚,腦袋也跟着埋進了他的胸膛,像被囚禁的青鳥終于飛回了它的天空。
仿佛一輪明月照亮這陳朽荒蕪的黑夜,她看見繁花壓滿枝頭瘋狂生長;她看見雲海開始翻騰江面開始蕩漾;她看見滿天繁星閃爍驅散所有陰霾。
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她聽見自己顫抖的雙唇最終隻笨拙地憋出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