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有些不太對勁。
被發現跟蹤時安靜站在原地,神情沒有畏懼躲閃。
等他走到跟前蹲下才下意識的出現防守的姿态。
這讓他回想起之前在福利院遇到的那些長期受到壓迫的小孩。
麻木認命但被欺負時又殘留一些小動物的反抗本能。
是離家出走還是無家可歸?
林聞淮不太放心,在原地和小孩僵持了一會,本想看看有沒有人來尋他,或者可以問出些消息,但小孩就是一直不回話。
直到天邊傳來幾聲悶雷,天色又開始壓下。
林聞淮有些無奈,起身活動因久蹲麻痹了的腿。
小孩以為他要離開,抿了下嘴,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林聞淮這才發現他居然連鞋子都沒有,腳上布滿了泥土和細碎的傷口。
“你要是願意,就先和我回家吧。不說話就當你願意了。”
林聞淮伸出手拉住小孩,看小孩沒有反抗就将他抱了起來。
小孩不像其他小孩,抱起來很輕,比想象還要瘦弱很多,甚至有些硌手。
他身上的舊衣明顯比林聞淮以為的還要薄上許多。
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體溫很低,在陰雨連綿的春天居然隻穿了一件薄衫。
“抱好。”林聞淮蹙眉,将小孩抱緊,另一隻手将剛剛放在一旁的菜拎起。
小孩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會才乖乖将手環在林聞淮的脖頸。
林聞淮抱緊小孩走着,他記得他剛才在路上看見有幾輛警車停放,代表這片區域的警局應該在這不遠處。
林聞淮出門的時候沒帶雨具,這會餓得頭眼發昏,這小孩估摸着也是有段時間沒吃飯了,當下較急的是要先回家給小孩處理傷口和填飽他倆的肚子。
雖然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又為什麼會跟着他,但在逐漸西沉的落日和明顯的風雨欲來,他沒辦法不管自己的良心将一個小孩随手丢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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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什麼,在林聞淮懷裡睡着了。
睡得很熟,乖乖巧巧的,沒什麼動靜,但手卻還是保持着動作——死死地環着林聞淮。
林聞淮剛到家,本想将他放下,去找醫藥箱,看到他這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敏感。
能在一個剛遇見不久的陌生人懷裡熟睡,卻又在陌生的環境裡緊緊地躲在他懷裡,仿佛怕被他丢棄。
小孩很輕,但林聞淮一路抱着他走了不遠的路,再加上這具身體長久沒有鍛煉了,這會手臂已經開始隐隐發酸。但他不想吵醒他,隻好将買來的菜暫扔在門邊,雙手抱着小孩緩解壓力,讓小孩能睡得更安穩些。
沒辦法,林聞淮現有的二十幾歲人生裡有一大半都在福利院裡和小孩打交道,可能是當哥哥當習慣了,在面對比自己小的小孩面前總是會忍不住心軟去照顧。
小孩是在一陣飯香中醒來的。
他有些恍惚,因為他真的好久沒有睡過一個這麼好的覺了。
在柔軟幹淨溫暖的被窩中睜眼,客廳隐隐約約透着一點暖黃色的燈光,伴随輕微的聲響和飯香一同闖進了他的世界。
他掀開被子,發現腳上的髒污和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
好像夢境。他想。
他坐在床上愣住了,一時間不敢有所動作,連呼吸都開始放輕,生怕這場美夢被他驚擾,随之破碎。
“終于好了。”林聞淮将手上最後一道蒜蓉蝦放到餐桌上,随手将身上的圍裙取下,輕微的松了一口氣。
這叫什麼事啊,從到這裡他還沒歇上一下。
終于要吃上一口熱乎的了。
林聞淮正打算喊小孩吃飯,打開門發現小孩愣在床上一動不動,還以為他是被夢魇住了。
“做噩夢了嗎?”林聞淮走到床邊坐下,輕拍他的背。
小孩緩了一下,對他搖了搖頭。
林聞淮看小孩終于對他有反應,有些開心。和小孩輕聲解釋道:“剛剛回家你睡着了,我就先幫你把腳上的傷處理了,傷口不深,但是我們今晚還是盡量不要下地,好嗎?”
林聞淮看着小孩毛茸的腦袋輕點了一下。
“餓了嗎?我抱你去吃飯。”
小孩望着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環住了林聞淮的脖頸,在林聞淮看不見的地方抓住了他的衣角,在手中越攥越緊,然後又悄悄松開。
林聞淮真的開心了,他直接将小孩抱起帶到桌邊吃飯。
小孩很乖,林聞淮給什麼他就吃什麼,雖然不主動夾菜,但也不挑食。
唯一比較奇怪的可能是,小孩好像很喜歡看他剝蝦,吃飯一直盯着他的碗也一直不怎麼擡頭,隻有在他剝蝦的時候會擡起來,視線追随着他,看他給他剝蝦殼,然後将晶瑩的蝦肉放進他碗裡。
林聞淮也沒想多,以為他喜歡吃蝦肉,就多剝了幾隻喂他。
看到小孩這麼乖的吃飯,林聞淮充滿了成就感。
果然他的親和力和廚藝還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