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同學，我能邀請你陪我回去嗎？”

宋棄倚在牆邊，聞言撩起眼皮瞥了眼面前的人，發現是林聞淮，疲憊地吐出句“走開”便不再看他。

林聞淮指甲不自覺地按着傘骨，有些控制不住地不安。

是犯病了？

還是胃痛？

他想直接詢問宋棄現在的身體狀态，但又清楚地知道宋棄不喜歡别人打探他的病情。

先不說他不是徐懷。

這也不是身為“外人”，入學不久的“新同桌”該知道的事。

他壓下自己的情緒，輕聲說：“上次我自以為是打擾到你，還沒有和你道歉，對不起。”

少年埋在白色的外套裡，眼睫輕顫，露出一雙含着水光的淺褐色眼睛。

“食堂裡我隻認識你，賀許他們回去了。如果你不願陪我回去，我能在你旁邊呆一會嗎？”

他像難以啟齒，說話的聲音越發小聲：

“下雨了，在打雷，我……害怕。”

“能不能，不要趕我走。”

傘骨帽滑落，骨傘尖端瞬間刺入指尖帶來細微的疼痛。

像印證他的話，雨聲驟然變大，雷聲轟隆，白光照亮了眼前人一瞬。

宋棄在混沌中恍惚，林聞淮的聲音落到耳裡卻像那年自己的哀求。

幼小的他跪在床邊驚慌失措，他拼命地捂着床上人的手，卻怎麼也捂不暖：“哥，哥，求你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下雨了，在打雷，我……害怕。”

他看向林聞淮，說是看他但更像在透過他看向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他有些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又精疲力盡地收回表情，他閉上眼睛：“随你。”

林聞淮在宋棄對面落座，他看了眼手指，果然劃破了，冒出點血珠。

他看着宋棄蒼白地側臉發了會呆。

就這幾天的冷待，他就已經在難受了。

那在被不斷抛棄的他呢？

又是多少倍的苦痛？

他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态草率去插手了他的人生，又随意松手。

那這次呢？這次他該怎麼辦？宋棄又該……怎麼辦？

他将手上的血迹抹去，随後給賀許發信息：下午幫我和曹老師請假，我放學前回去，别告訴佑甯。

賀許：好。

林聞淮放下手機看向身旁的人，猶豫再三還是将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到他身上。

-

宋棄再一次醒來時，食堂已經恢複供電。

他望向門口，外面的雨也已經停了。

“你醒了啊，要……吃點東西嗎？過飯點了沒有什麼吃的了。我買了點面包和熱牛奶，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當成是你陪我的謝禮。”

意想不到的人還端正地坐在他對面，他輕輕地把面包和懷裡的熱牛奶推到他面前，淺褐色的眼睛裡帶着擔憂和本人都察覺不到的小心翼翼。

倆人對視着沉默了一會，宋棄率先打破沉默提了個毫不相幹的話題：“你外套的領子沒弄好。”

對面的人明顯一頓，有些手足無措地整理起來：“不好意思，我可能沒注意。”

宋棄摩挲指尖，體表正在逐漸散去的溫度，他收回目光，沒再提醒他越整理越亂的事實，他淡淡地“嗯”了聲。

林聞淮聽到他的回應有些驚喜，他沒想到在沒鑽空子的情況下，清醒的宋棄還會搭理他：“那你吃東西嗎？”

“嗯。”

“這個面包好吃！這個也很好吃！雖然我都沒吃過，是佑甯他們和我說的……”

“不過我剛剛試了這個牛奶！你試試也好喝！哦不對，你放心這是新的，我那瓶已經喝完了。”

林聞淮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了，他越說越小聲，正以為宋棄會拒絕他，他又聽見了聲:

“嗯。”

-

宋棄拒絕了他一起回去的邀約。

他也沒得寸進尺，但他也不打算那麼快回教室。

賀許不知道和高宇航說了什麼，沒人來問他去了哪裡。他和賀許報平安後去了開學第一天看見宋棄的那個陽台上盤腿坐着。

這裡依舊沒人，他有些天馬行空地想着——感覺再發展一下說不定這裡會成為他在這個學校裡的栖息地。

風攜着濕潤的空氣襲來，他沒忍住輕咳一聲，吓得他立馬裹緊了外套。

不會這麼倒黴催又要發燒吧？

他敲了敲1119：陪我聊會呗。

1119：好呀。

他看着外面地景色靜默了一會問：1119，你說我把任務重心放到宋棄身上真的是對的嗎？

一開始我覺得隻是養一小段時間，隻要找到可以托付的人了，他就會好過。

但我現在發現他的痛苦好像大都是來源于我。是不是我一開始不接觸他，他現在反而會比現在好過？

我已經明知他過的不好了，那我現在再一次去靠近，是不是又是一種傷害？

1119沉默了許久，認真地說：宿主，我不太懂你們人類的情感。但我知道，如果你不插手，按原劇情的方向走，他的痛苦不會比現在少。甚至在原書中也不會遇見父親，隻會孑然一身的來，在世界必定的悲劇結局裡力竭而亡的走。

林佑甯，宋星野和高宇航也會一起死在賀許和秦煜的婚禮上，沒有人能逃得掉。

而現在，至少他已經得到了一些了。

林聞淮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是嗎？

他又真的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