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事，今天我們先散了吧，阿甯我們回家見。”林聞淮匆匆留下一句話，就跟着走遠了。

剩下三人在原地呆了會，宋星野牽住林佑甯朝高宇航說：“我們先回家吧，晚些群裡聯系。”

高宇航有些喪氣：“也隻能這樣了，那我先回去了。”

見高宇航走遠，宋星野拉着林佑甯往自家司機的方向走：“走吧，先回家。安珩哥說沒事應該是真沒事，可能是他和宋哥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需要處理，别想太多了。”

“好吧……”林佑甯回頭看了一眼，随後跟着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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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宋，歲安！”

林聞淮快步往前追，但無論他快還是慢，始終差前面的人幾步。

倆人像較着勁，一個不肯跑，另一個不肯慢，像洛倫茲吸引子，明明無限靠近又相互遠離。

林聞淮漸漸慢下腳步，宋棄也在不遠處停住。他們之間隻有幾步之遙，卻沒有人再像以往向前拉住對方。

許久，宋棄才轉身開口：“哥，你在瞞我。”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明了的肯定句擺到林聞淮面前。

“是不是我對你越好，你就會對我越不好？”

林聞淮擡頭看他，宋棄纖長的眼睫像瀕死的蝴蝶落入幽水中掙紮地顫抖。

“你說我們會再見，我就等了你一年又一年，你說沒辦法解釋，我就等你開口。我不清楚你的姓名來路，也不知道你要走向何方，也沒問你……什麼時候要抛棄我。我明明已經很聽話了，但你還是不信我。”宋棄的聲音被壓得很輕：“你總是這樣，自顧自的招惹我，讓我以為我能拽住你一點了，你又一聲不吭地抽離開來，将我排除在外。”

“哥，你能不能……再多心疼一下我。”

林聞淮有些恍然，他沉浸在角色抽離時的不舍和懊惱，攥着唯一屬于自己的卻因為他少見的脾氣和若即若離而委屈。

卻忽視了沉默寡言的人正向他掏出的心。

他幹巴地解釋：“我沒有想過仗着你的好，對你不好。我也沒有想過瞞你什麼的，我想對你最好，但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對你不好了……”

林聞淮上前将宋棄拉住：“我太多東西沒有擁有過了，乍然在安珩身上得到了太多，我有些……分不清邊界。”

越解釋，越覺得蒼白。

林聞淮頹下陣來：“你想知道什麼，關于我的我都和你說好嗎？”

宋棄擡起他的臉，湊近。

倆人呼吸交觸間，他又堪堪停下，像是故意卡在林聞淮能接受的臨界點，又像無意隻是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漆黑的瞳孔像漩渦伴随着塞壬的魔力将他一點點吞噬。

林聞淮微微閃躲了片刻，他又堅定地看向那雙眼睛：“林聞淮。”

宋棄沒想到這麼容易得手，看着對方真誠得赤裸的眼睛，像被淺褐色的琉璃折射出的光灼燒了一下，将半真半假的委屈參雜試探共同化為灰燼。他快速的眨了一下眼又看向他。

林聞淮沒有發覺，繼續解釋：“森林的林，聽聞的聞，淮水的淮。我原先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好不容易有能力了，在獨自環遊世界的旅行中飛機失事死了。有人和我等價交換，我需要完成一些事情，然後能獲得重生。交易的事情我不能說，但我沒有想算計或者害誰的心思。你遇到的徐懷是我，林安珩是我，林聞淮更是我。”

“我也沒想過我自己的一生怎麼好概括。”林聞淮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彎起眉眼：“林聞淮的一生其實沒什麼有趣的，但是成為徐懷和林安珩後，反而很不一樣，我很開心我能遇到你，也很開心體會到現在的一切，讓……我有些不自覺沉溺了，所以今天才一直在走神，我說過我走會和你說的，沒有要輕易抛下你，更沒有要将你排除在外。”

見宋棄一直沒說話，林聞淮伸手扯了扯他：“不信嗎？”

“沒有不信。”宋棄眼睫顫動得厲害，他擡眼對上面前笑盈盈的林聞淮：“痛苦嗎？獨自成長的時候，徐懷死的時候還有……飛機失事的時候。”

林聞淮頓了一下恢複自然，他捧住宋棄的臉：“不會，自己長大雖然磕磕絆絆，但我遇上了很多好人。徐懷是我自己選擇脫離的，沒有感覺。至于飛機失事……那就更沒有了，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走了。”

見面前的人眼眶開始發紅，蓄起的淚珠瞬間滑過小痣墜到他的指尖。

“怎麼哭了？”林聞淮有些懵：“我哄得很失敗嗎？”

宋棄控制不住地流淚，唇角因為過于用力的咬而破皮溢出一點鮮血。

林聞淮急忙将自己的手抵進去：“你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還是哪裡難受？”

“我錯了。”宋棄拉開他的手，将他擁入懷中，他的聲音悶悶地：“哥，你對我最好，全世界你對我最好。”

林聞淮怔了好一會，雖然沒懂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将僵在半空的手環住他，像小時候一樣一下一下地輕拍安慰。

直到宋棄的情緒微微恢複，他們才拉開距離。

林聞淮的手機響了幾聲，他掏出電話發現是白芷打來的。

白芷溫柔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阿珩，你要回家了嗎？阿甯和我說了你和朋友在一塊，本來不想打擾你們的，但我看天色不早了，就想問問你，要不要爸爸去接你？”

臨近夏天，天色暗得慢，林聞淮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已經傍晚六點半了。

林聞淮看了宋棄一眼，回白芷：“不用，我現在就回去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白芷猶豫片刻開口：“阿珩，你們期中後不是有三天假期嗎？我們原本和你們約好家庭露營，但我和你爸爸考慮了一下許阿姨生病的事情，決定隻去明天一天了，剛好有認識的叔叔是這方面的專家後天要來京城出差，我想着讓你爸爸拜托人家去看看。對不起兒子，這次就隻能先這樣了，等下次有機會再給你們補回來。”

“媽，沒關系的，如果真的能去看看，那賀許也會放心很多。”林聞淮安慰她。

白芷想了想：“阿許那邊你們多多照顧，他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家裡出這麼大事，别讓他自己呆着亂想。要是可以，你和阿甯就問問他願不願意來家裡玩段時間，也别說是我們說的，怕他負擔，你們朋友互相邀請就行。”

“好。”見白芷挂斷電話，林聞淮又捏了捏情緒低落的宋棄：“怎麼啦？别不開心了好嗎？過去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是上上輩子了，都快忘光光了。”

宋棄靜了一會又抱住他，像個被烏雲籠罩的大型玩偶挂上他就不肯松手。

良久，他才開口：“你要回家了對吧。”

“嗯。”林聞淮知道他不舍，下意識摸了摸他的頭發。

對于宋棄來說，剛袒露真心的人，又要至少一天半不見，他隐秘地羨慕賀許，又有些嫉妒林佑甯，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但是他就不想松開。

可是他得尊重林聞淮，他不想讓他為難，他松開他的手，拉開和林聞淮的距離：“我們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話音落下，他拎起林聞淮的書包，走到路邊打車。

夕陽的餘晖給宋棄籠上一層金色的紗，像終年寒風凜冽的雪山在短暫的日照下悄然融化，綴着兩抹豔麗的花。

但林聞淮卻越看越覺得像是他是一尊強撐着冰冷的形态，實際一碰就融的雪娃娃。

林聞淮忽然有個幼稚的想法，他快速從口袋裡取出手帕，宋棄回頭看他，他若無其事地朝他露出個笑。

林聞淮拍了拍宋棄的書包：“車來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