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樹梢,吹落了青松頂部的積雪。
雪打在左肩的發絲上,帶來格外清新的氣息。
姜洛玉抖了抖衣服,蹙眉喚出玄衣劍,直接站了起來:“不成,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得去一劍捅死那狗東西。”
叢明雪右眼皮跳了跳,道:“圍剿定在三天後,屆時排行榜前二十的門派都會派出掌門或是太上長老,來助力天正宗圍剿仙盟。”
姜洛玉搖頭:“動手要趁早。等白卅縮在仙盟,靠我們不知道的邪術發育成完全體,那些人去就不是圍剿了,而是送上門給他當點心。”
變成劍穗的無相球聞言來回晃了晃,十分贊同姜洛玉的想法。
天色逐漸暗沉,空中飄起了雪花。
姜洛玉湊到叢明雪身邊,扯着他的袖子軟了态度:“讓天正宗集結修真界各大門派合力圍剿,說到底不過是圖一個師出有名,讓全修真界看一看白卅的真面目。”
“如今我稱天下第一也無人敢反駁,再者此行也不是單槍匹馬,秘境裡還有三百二十七名渡劫靈君随時聽從調遣,他們哪一個比不上那些太上長老?”
這話倒說得不錯,叢明雪壓下心中異樣的情緒,握住姜洛玉微涼的手背,道:“你我一同前去。”
姜洛玉“嗯”了一聲,笑着在叢明雪表情嚴肅的臉上親了一下。
“自然要師尊一同前去。”
說幹就幹,通知秘境衆人開啟一級戒備随時準備戰鬥後,兩人當即坐上七寶蓮台朝着北洲飛去。
姜洛玉拿出絨布開始擦拭淬了毒的弓箭,直到把上面的每一處角落都擦到反光。
毒藥殺的是肉身,而且滅心毒作用下,方圓百裡的孢子會在滅心毒下全部死亡,白卅想苟活就得隐蔽着三魂七魄去更遠的地方尋找身上帶着孢子的宿主。
不過仙盟周圍早就被秘密清空沒了活物,整個北洲甚至找不到幾個身上還帶着孢子的人。
量他隐蔽神魂遁逃的功力再深,也抵不過他們手裡的搜魂的法寶和秘術。
叢明雪放任聆天劍纏着玄衣劍滿蓮台亂跑,把擦弓的青年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他輕聲開口:“白卅若死,下界暫時無憂,我們需要考慮如何飛升了。”
姜洛玉擦弓的手一頓。
這确實是他們在這之後要面對的問題。
假設隻有他們發現了幕後之人的所作所為,那麼每困于下界一日,六界就危險上一分。
“天塌了有個高的人頂着”這句話根本不存在。
等到六界淪陷後,所有人都會成為幕後之人的“肉畜”。
“我有個辦法,隻不過……過于驚世駭俗,不一定能成功。”姜洛玉收起弓箭,轉過去面對叢明雪。
可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又有些不敢擡頭看他的臉。
這是他這幾天……無意間和白三水商讨出來的辦法。
天上地下唯一的白澤,不傻的時候配上周身環繞的白光多了幾分神性,不過嘴裡說出來的方法卻殘酷又現實。
叢明雪:“何種辦法?”
姜洛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列舉了其他人:“像白三水、何在夕,他們是沒了神格毀了修為直接被踢到下界的,飛升無門。”
“你和娘的情況也很特殊,渡劫的時候沒了神格,想飛升得先把神格拿回來。”
“而我,卻是因為渡劫才來到下界的。隻要劫數一過修為圓滿,自然能夠飛升。”
叢明雪想到了什麼,擡手捏住對面人的肩膀:“阿玉,把頭擡起來。”
“看着我說話。”
青年如他所想般擡起了頭,卻眼神閃躲。
“我的劫數早在恢複記憶那一刻就渡完了,被困此界無法飛升……是因為與你命格相纏。”
姜洛玉被叢明雪盯得有些說不下去,隻好閉着眼,一鼓作氣說完剩下的話。
“隻有斬因果,斷命緣。如此,我才能不受束縛,得道飛仙。”
叢明雪蔥綠色的瞳孔猛地一顫。
“斬因果,斷命緣。”
六個字說起來輕松,又談何容易?
他們兩人早就命格相纏,因果線就更不用說。
真要是斬因果,把他們兩個千刀萬剮都斬不斷,更别提把糾纏了一百多世的命格分開。
簡直是天方夜譚。
叢明雪放在姜洛玉肩膀上的手不自覺用力:“我不管你從何處知道的,此法過于驚險,絕不能試。”
“總會找到其他辦法。”
姜洛玉說完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見了叢明雪罕見的怒容。捂着左肩“嘶”了一聲,趁着對方怔愣松手,直接抱了上去。
他邊抱邊捂叢明雪的嘴,找補道:“想想而已,殺完白卅再去找其他方法也來得及。”
全速前進下,不到半天時間,兩人日落前就抵達了仙盟。
自上而下望去,七星山脈上層林浸染,而仙盟所在因為陣法緣故隻能看見大門和零散幾座閣樓、校場。
兩人靠着無相球的隐蔽功能,乘坐着七寶蓮台下降試圖湊近門口。
離近了才發現無人把守。
“出事了。”
姜洛玉不敢托大:“那伽、葉望、浮白、阿木托!”
“屬下在!”
四道身影齊刷刷出現。
浮白看了眼大門上的陣法,果斷掏出本命法寶改天筆在門上畫了幾下。
“吱嘎——”
木門發出了琉璃摩擦的沉悶聲響,又在逐漸打開後消失。
門後,是幻色菌絲的海洋。
亭台樓閣倒的倒、塌的塌,死亡的氣息裹挾在群蛇亂舞的菌絲裡,無數穿着仙盟弟子服飾的白骨随着菌絲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