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得到,融在你的骨血裡。讓我惡心。”
宋書禹皺眉,嫌惡之情溢于言表。
對面的人依然帶着淡漠的表情。
“我們流着一樣的血。”
說罷,他又仰頭,合眼輕歎。
“若不是因為我們的血液太過相像,或許……”
宋書禹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事實并非如此,但他不想解釋。
真相是什麼都不能掩蓋那人自私殘忍的本質。
而且解釋了也無用。
難道對面知道真相後痛哭流涕,悔恨自責了就能将十幾年的傷痛一筆勾銷嗎?
絕不可能!
況且,宋汲也根本不會如此。
他隻會在聽完後愣住,接着輕笑一聲,毫無愧疚地搖頭感歎:那這也是命中注定。
所以,宋書禹不願多言。
“現在說什麼都已無用。”
不想聽那人廢話,他一步步逼近。
見狀,宋汲也不再多言,直奔主題。
“現在你的魂魄在我的身體裡,傷害我,你也不好受。
“不過,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取下扳指,他放上掌心,攤開。
“或者抽走我體内的魂魄。
“這樣你就可以殺了我,但同時我會捏碎她的魂魄。”
“或者,你自爆,我留下她。”
早就設想過到這一種結局,宋書禹停下步子。
沒有吃驚,沒有憤怒,他隻是冷着臉開口:“放了她。”
但對面拒絕得不留餘地。
“你沒有資格和我讨價還價。”
這句話一下子把宋書禹點炸了。
拳頭不自覺捏緊,他渾身輕顫,雙目猩紅。
周圍瞬間卷起狂風,冷冽刺骨。
衣物與發絲肆虐飄揚,宋汲面上卻仍遊刃有餘。
他暗暗使力,無聲威脅宋書禹若敢有其他動作,就捏爆扳指,讓宋銀蓮魂飛魄散。
掌心上的扳指逐漸發燙。
宋汲微垂眼。
我給了你們機會了。
若沒有把握住,那就……
不能怪我了。
“好了,選擇吧。”
那邊縱使萬分不甘,宋書禹也隻能被動地咽下一口氣。
強迫自己平靜,他緊張地盯着扳指,同時,無聲地暗暗凝聚鬼氣。
而焦灼之際,異變突生。
宋青君閃現到宋汲的身邊。
她聽從宋銀蓮的指揮将削尖的木簽狠狠刺入宋汲拿着扳指的手。
趁那人松手之時,宋銀蓮操縱扳指朝宋書禹飛去。
盡管吃驚,宋書禹仍反應迅速地将其接住。
可宋青君同時也被抓住了。
宋汲吃痛後立刻回神。
他奪過木簽,一手捏住宋青君的脖頸,一手拿着竹簽抵住。
來了啊……
他輕笑。
“真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孩子。有你陪我一起死,倒也不算虧了。”
宋銀蓮用法術阻擋将刺下來的竹簽。
同時,宋青君把另一隻手一甩,瓶裡的特制辣椒油全潑到了後面臉上。
“這可未必。”她說道。
來之前,宋青君特地重新加熱了。
一直将其攥在手心裡,她的手被燙得發紅。
不過好在成效顯著。
宋汲瞬間松手,痛到撕破平靜的面具,猙獰着,怒吼着。
宋書禹則瞬移到宋汲面前,連忙将青君拉過送到一旁的安全地帶。
然後,抓住那人的衣襟,他開始抽離自己的魂魄。
透明的魂魄從宋汲的眼口鼻中浮現,接着又馬上被他吸入體内。
等抽離完,宋書禹倒也痛快,一下抹了宋汲的脖子。
最後,一把大火燒了整個宋府。
朽木劈裡啪啦的爆鳴聲響起。
一人兩鬼靜靜面對着火焰。
宋書禹尚沒從剛剛輕松的對決中回神。
有種大仇得報的迷茫,同時,他又有些不可置信。
沒有任何損失,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微扭頭,看到一旁被明明滅滅的火光照得些許朦胧的眉眼後,他才回神。
笑意漾開,配上亮光帶來的暖意,宋書禹的臉似乎也有了紅暈與血色。
然後,回到莊子,他念動咒語将魂魄抽離。
過了十五年,宋銀蓮終于可以去投胎了。
離開前,她溫柔地撫摸宋書禹的臉龐。
“好好去生活吧,阿禹。”
“嗯!娘親也要好好的!”
眼角泛紅,宋書禹面帶一抹釋然的笑。
她微笑着點頭,又轉向宋青君,忍不住流下欣喜與感謝的淚水。
“多謝,我會永遠祝福你,多謝……”
“願您來世安甯。”
話音剛落宋青君就感覺那輕柔的氣息離開了。
現在,屋内就隻剩下了一人一鬼。
如今事情都結束了,他們該何去何從呢……
“啊!姐姐你手受傷了!”
宋書禹偷瞄,看見那通紅的手,睜大眼,連忙牽起用法術醫治。
感覺到冰涼,宋青君不自覺瑟縮一下。
見狀,宋書禹輕撫着治好後就輕柔地放了手。
氣氛有些沉默。
斯須,宋青君突然靠近那不知手腳該放哪的鬼。
“還記得那個賭嗎?我想好要你做什麼了。”
宋書禹一頓,神色小心地微微俯身。
“做、做什麼?”
下一刻,手上傳來暖意,笑容浸潤眼底。
“我想你陪着我,看春花秋月,夏蟬冬雪。”
……
一人一鬼沒有注意,宋汲的鬼魂茫然地立于廢墟之中。
突然,一個人影浮現。
“真是有意思啊……”
他輕笑,甩手那迷茫的鬼收入了袖中,接着,消失不見。
周圍仍是蕭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