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想到那畫妖仍未解決,宋青君心事重重。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隻能不斷在腦海裡回顧這兩天發生的事,試圖從中找些線索。
但可惜,她沒能找到。
一旁,宋書禹安靜地支着下巴坐在茶桌邊。
側着頭,他呆呆地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無盡涼夜,遊神天外。
突然,熟悉的妖氣再次晃過鼻尖。
宋書禹蓦然回神,一下子蹿起。
趕忙驚愕地動動鼻子多嗅了幾下後,他确認那個畫妖确實又出現了。
真是!
果真背後還有人作祟。
畫卷隻是個載體,一幅被毀了還能畫出來下一幅。
所以隻要沒将畫的人揪出,這畫無論被毀多少次都能無窮無盡地再生,永遠消不滅!
可惡!
想到這點,宋書禹不由得在心裡暗罵一句。
周身浮現出淡淡的鬼氣。
他面色陰沉,眼角的紅暈也染上了讓人不敢直視的沉重壓迫感,看起來更加鮮豔刺目了。
覺察到動靜的宋青君猛地坐起,轉身下床。
“又有妖氣了嗎?”
“嗯。”
宋書禹應聲,牽起青君的手後,快速瞬移到了妖氣傳出的地方。
其實他害怕将青君帶去會有危險。
但他知道,他手心牽着的那個要好好守護的人内心也深切地在意着他。
誰都不想對方受傷,但誰也無權将對方強制拉到身後豢養,所以……
握緊青君柔軟的手,宋書禹瞥向身側,目光堅毅又溫柔。
那就并肩同行。
不到瞬息,一人一鬼到達了陸不明的卧房。
而讓宋書禹意外地是,他才落地就看見那畫卷嗖得自陸不明身體抖落,而後甚至還一臉畏懼地倉皇逃到了窗外。
可來不及多想,他連忙帶着青君追了上去。
後面,陸不明為突來的這些變故驚到腦子一片空白。
不過身體快過腦袋,他還沒反應過來就不自覺也跟着蹿了出去。
玉盤終于擺脫了烏雲,慘白的月光得到片刻的喘息後,一股腦傾瀉而出,灑滿大地。
朦胧月夜下,宣城顯得更加甯靜。
可熟睡的人們不知道,房頂上,人鬼妖正開展着激烈的追逐。
宋書禹鋪開結界,讓那畫無處可逃。
可畫卷就是薄薄的一張紙,分外靈活。
每次在快被抓住時,那東西一扭,就躲開了。
而見次次被那家夥逃脫,宋書禹心裡逐漸窩起火來。
耐心告罄,他将青君護到身後,然後猛地一揮長袖。
鬼氣化作火焰飛蹿而出。
見灼燒的黑火直奔自己而來,畫卷狠抖了抖,狼狽地快扭成麻花了。
但感覺鬼氣太強了,宋青君忽然開口。
“先别将她毀了,逼一下她,然後放走,說不定可以讓她帶着我們找到幕後兇手。”
放輕聲音,她仰頭對着宋書禹的耳朵說道。
現在正是個好時機。
畫和幕後之人都分外狡猾,如果這次依然直接将畫毀了,那等再找到下一個就是又出現受害者的時候了……
宋書禹聽後,理解了她這意思。
點頭應聲,他故意解除了結局又減弱了火力,但操縱的速度更快了。
最終,畫妖還是不慎被火星濺上,瞬間被燙出了幾個小洞。
她吱呀亂叫,不加思索地直挺挺朝一個方向飛去。
宋書禹則收了攻擊,飄着上去。
現在才勉強抵達地方的陸不明看着他幹脆利落的動作,内心的震撼早已不能用言語形容。
他感覺一個全新的世界在自己眼前展開了。
那是個光怪陸離、充滿危險的世界。
但不知為何,陸不明沒覺得恐懼,反而有些興奮和激動。
所以,想也沒想,他趕忙繼續在房頂上跳躍,努力追随前面妖鬼的步子。
畫卷直奔向之前的巷子,飛進了一間破舊小屋。
在萬家燈火皆熄滅的這個時辰,小屋的主人仍點着一支蠟燭,屋内燃起微弱的火光。
那人大約到了不惑之年,但身上全然沒有看透凡塵的通透感。
衣衫邋遢,胡子也似乎是太久沒打理,結成了一摞一摞的。
借着燭光,他瞪圓雙眼俯身作畫,臉都将貼上桌上的紙了。
面上,快咧到耳根子的笑容又滿含癡迷,讓他看起來扭曲至極。
畫卷不顧其他,倏地穿過屋子,鑽進他身旁堆成小山的紙張中。
幹瘦的身體被吓得一抖,張生猛地擡頭就看見面前立着個陌生少年。
少年容顔豔麗。
而再俊俏無害的皮囊也遮不住身上散發出的不容忽視的威懾。
撞上對面蒼白的臉和血紅的眼,張生知道,那是索命的厲鬼。
但他不在意。
他隻在意面前家夥有着那分外吸引他的凄厲豔鬼之感。
“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個感覺!”
神色癫狂地說道,他顫抖地擡起胳膊,似乎想撫摸面前那完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