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玫小心翼翼的把鑰匙插進門鎖,輕的不能再輕的扭開把手,悄無聲息的從鞋櫃底層找出自己的拖鞋換上,一步一步蹭回了房間。
腳上的拖鞋是過年時劉曉琴特意去買的情侶款,其實隻是大小号不同,毛茸茸的熊貓屁股堆在鞋頭,季艾璟來的時候一次都沒有穿過。
關上房間的門,向芷玫終于松了口氣。
她一骨碌滾到床上,柔軟的被褥讓人自然而然的放松,熟悉的柔順劑香氣也莫名的安心。向芷玫和季艾璟的家裡,她一直買的這個牌子,可回了父母這,總覺得要比婚房那邊聞的舒心。
向芷玫懶得洗漱,換上還留在家裡的睡衣便鑽進了被子裡,本來以為會失眠,沒想到一閉眼人就睡了過去。
這是她跟季艾璟結婚的第四年,而在兩個小時前,她把當初領證時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推到了季艾璟面前。
當時他是什麼表情?
一向冷靜自持,襯衫隻能松第一顆扣子的男人隻擡頭問了一句,“想好了?”
向芷玫點點頭,他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鋒遒勁,每一個字都沒有遲疑,四年婚姻,短暫的像是一場夢。
向芷玫是被向征的大嗓門兒喊醒的。
向征四十歲自由退休,靠着幾套房子的租金日常溜溜鳥,打打麻将,每天在同一個攤位買早餐,五點鐘雷打不動的起床。
他早上醒了換好衣服,手裡拎着鳥籠子,剛要出門兒看到了門口閨女的鞋,嘿嘿一樂,回房間把劉曉琴捅咕醒。
劉曉琴晚上比白天有活力,迷迷蒙蒙的不耐煩,“幹什麼…”
“趕緊的,閨女回來啦,我出去溜完把早飯買回來,你也起來做一點兒。”
劉曉琴一下子精神了,向芷玫結婚之後并不經常回來住,一下子沒想太多,兩個人悄麼聲的推開向芷玫房間的門,見女兒果然在被子裡睡的正香,相視一笑退了出去。
如果不是向芷玫這一覺睡的總也不醒,向征怕她餓壞了胃,是絕對不會把人喊起來的。
向芷玫耷拉着腦袋坐到餐桌前,半閉着眼機械性的往嘴裡塞東西,向征和劉曉琴坐在對面笑眯眯的看着,誰家閨女能長的這麼可愛啊,不愧是他們親自生出來的。
“我和季艾璟離婚了。”她早晨起來鼻子不透氣,話裡有濃濃的鼻音,但吐字很清楚。
劉曉琴和向征的笑容僵了。
“他欺負你了?”向征反應快,試探着問。
“沒,過不到一起去。”
“沒欺負你就成,畢竟是閃婚,好多談了許多年的結不到半年都離了,别說你們都沒見幾面,能堅持四年很厲害了。”劉曉琴的思路清晰,對閨女尤其通情達理。
“嗯,是這麼個理,你東西收好了沒?上午我開車過去幫你搬過來?”
向芷玫點點頭,又往嘴裡塞了口油條,嘴唇亮晶晶的直泛油光,“打包好了,我一個人也拎不動。”
“小姑娘家家幹這個做什麼,有爸爸在呐,安心在家裡住着,當人媳婦哪有在家當閨女舒心。”
向芷玫喝了一大口加了糖的豆漿,還熱乎着,咽下去的瞬間鼻子一下子通透了。她知道父母會是這個态度,所以會在跟季艾璟攤牌之後回家,向芷玫從小就清楚,她的爸爸媽媽跟别人的不一樣。
劉曉琴沒念過什麼書,家裡條件不好,活了這些年就琢磨出一件事,甭管怎麼個活法,自己高興最重要。談戀愛開心嗎?不開心可以不談。結婚累嗎?累了還能離。人怎麼都能活,重點是心裡得痛快。
向征就更不用講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要星星不給月亮,這個世界上還有能配得上他閨女的人?不存在的。他拼出來的這些房子,不僅能讓自己吃香喝辣,更是很早就跟向芷玫講,想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出了事兒爸爸養你。
向芷玫吃飽了又挪回房間,縮回被子裡。棉被裡的空氣讓呼吸不順暢,向芷玫眨巴着眼睛沒有重新閉上,腦子裡什麼都沒想,可不知怎麼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向征伺候好了房間裡的八哥,一邊捯饬一邊碎碎念,“大元啊,你姐姐回家了,可心情不太好,最近在家裡少說話,不然要拔你的毛我可不護着。”
八哥的小腦袋左動一下右晃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向征話裡的意思,小聲的說了句,“玫玫。”
“嗯,玫玫回家了。”
季艾璟換好衣服出來,提前進了診室,按部就班的跟之前的每一天一樣。白大褂裡是一件黑灰色的襯衫,一條黑色的領帶端端正正卡在領口的位置。以前有同事開玩笑說季艾璟更像一個西醫大夫而不是中醫,可他從進中醫院第一天起就是這樣的穿衣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