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钰？他那時候的女朋友？”

向芷玫反應很快，直接抓住了這句話的關鍵點。

顧淵無奈一笑，“瞧我這張破嘴，嫂子别介意，誰還沒點兒青春不懂事的時候，初戀麼，根本不懂愛情。”

“還是初戀？”

……

顧淵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去過那麼多酒局，跟人喝過，跟鬼喝過，不人不鬼的也喝過，說話從來滴水不漏，可今天一見着這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向芷玫倒是着了道兒，忘了這人到底是誰。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從來不覺得感情裡來來去去的人有什麼大不了。

“要不我還是自罰三杯吧。”說着便要拿起酒杯。

向芷玫笑呵呵的攔了，“别介，我這不興這個啊。都是過去的事兒了，誰還沒個往事，他要是上學的時候老老實實的沒個姑娘多瞧一眼，豈不是顯得我眼光很不好。”

顧淵一聽這話樂了，這姑娘是個爽快人，不矯情。

“他還閑的下來？全年級男生的情書一半被他一人包圓兒了，要不是這麼多年一直有主，他上學都消停不下來。”

“還在一起處了很多年，”向芷玫腦子轉了轉，“要是這麼算，最起碼六七年總是有的。”

畢竟那麼軟的沙發她晚上回去還得接着坐呢。

顧淵閉嘴了，他哀怨的看向季艾璟。

你也沒說你老婆是這樣的啊。

季艾璟之前也沒發現，如果不是那次在醫院聽到她給别人下套，真沒想過向芷玫竟然有這樣一面。

“七年。”季艾璟淡淡出聲。

向芷玫晃了晃手裡的杯子，“你還挺長情。”

這話本不該她說，可一說出來，顧淵這個情場老手卻一點酸味都沒有嗅到。他有些不信，就算當初結婚的時候沒有感情，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他不信哪個女人能對季艾璟絲毫不動心。

季艾璟聽到她平靜的語氣，耳尖動了動，嘴角微微垂下。

“上學的時候感情都純粹，能在一起那麼久說明你們倆至少在這方面都是真心又衷情的人，老實說沒走到最後很可惜。”

顧淵臉上的笑快要維持不住，“嫂子這是挺有感受啊。”

“我們認識的時候，我還處在失戀的狀态。”

顧淵想聽故事，但不敢問，怕招來殺身之禍。

“在一起多久？”倒是季艾璟先開了口。

“八年。”

這一句“八年”像一支箭穿過頭頂造型複古極有格調的吊燈，瞬間無數的碎片如同夜空裡的星破碎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光芒散落，逐漸暗淡。

“所以沒什麼好回避的，我倆之前沒聊過這事，你是他帶我見的第一個朋友，對于他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聊到這了說一說沒什麼，就像我看你，估計要二十個姑娘加起來才能拼出一個七年。”

顧淵立刻轉過身噗的一聲，嘴裡的酒噴到了地上，向芷玫讓氣氛緩和了，但看人也太毒了。

顧淵狼狽的拿起紙擦了擦嘴，墨綠色的襯衫落下了點點酒液，“不是，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女人的直覺，不告訴你。”

其實理由很簡單，如果她是顧淵的女朋友，季艾璟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對待感情的态度不同，角度自然不一樣。顧淵的随意，除了性格跳脫，最主要的原因隻能是經曆豐富，覺得這些都不算個事兒。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向芷玫不是不驚訝，但也真的沒有太走心，他們不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誰都有過去，雖然不能做到心裡完全不介意，可她能表現出來坦然和接受。

季艾璟的表情就不一樣了，一路上都緊抿着嘴唇，手機時不時亮一下，是顧淵不斷傳過來的信息。

他等紅綠燈的時候瞟了一眼，剛好看到才發過來的一句，「你老婆扮豬吃老虎，哥們兒，您可悠着點兒啊！」

扮豬吃老虎？

季艾璟不這麼覺得。

扮豬吃老虎的人是首先是要有所圖謀，才願意擺出一副無害的樣子步步逼近，可向芷玫，她不在意。

季艾璟看明白了她的坦然和無所謂，她不在乎他的過去，也不在乎自己的過去被知道，除了對這段婚姻的可有可無，沒有别的因素能讓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感情史擺出這樣一個态度。

季艾璟應該覺得輕松，畢竟如果向芷玫是個小心眼兒的，回去肯定要找找别扭，可眼下向芷玫大大方方的态度，反而讓他覺得不舒服。

八年，這八年重要到哪怕已經結了婚，仍舊會深深的烙印在心底，哭是為了這個人，不斷的哭是因為舍不得這個人。

見面的事是顧淵提的，他跟季艾璟大半輩子都在一起，總不至于大街上碰到連他老婆長什麼樣子都不認識，這簡直不像話。

季艾璟想，是該見見的。

不是想要帶向芷玫和顧淵見面，而是出于這個身份，這是向芷玫本該擁有的權利，也是他應該要去做的事情。可真的見過了才發現，向芷玫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向芷玫到了家陪溜溜玩了好一會兒才回主卧，掀開被子刷了一陣子手機剛準備要睡，身旁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把她的手機拿走，燈滅了。

向芷玫“哎”了一聲，這個舉動有些出人意料，她知道季艾璟要做什麼，可他以前很喜歡開燈，每次都弄的亮亮堂堂的像是有某種奇怪的癖好，可這次居然主動隐身于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