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艾璟的敏銳以前從不用在畢钰身上。
他遵循人情往來中需要保持浮于表象的體面,不去主動說破,可眼前這件事,不能。
畢钰這樣堂而皇之的找上門,完全不在意向芷玫是不是在家,會不會介意她的存在,隻能說明她想要的并不隻是所謂“朋友”間的照顧。
想要達到這個目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找向芷玫,而聰明人不喜歡繞過捷徑。
畢钰甚至不該知道向芷玫她的名字。
印象裡,向芷玫沒有問過有關畢钰的任何事,她好像對他唯一的這段感情經曆沒有絲毫好奇心和探知欲。
季艾璟也沒有問過向芷玫同樣的問題。
以前看這或許是兩個人不曾宣之于口的默契,而現在,卻是别人可以趁機而入的機會。
季艾璟清楚畢钰。
她看起來似乎跟自己是同一類型的人,可季艾璟知道,他們不一樣。
畢钰自身的能力把她的野心藏的很好,别人需要特别努力才能達到的目标,畢钰隻需要擡擡手就能夠得到。
因為太過輕易,所以看起來毫不費力沒那麼在意,她的野心被優秀遮住了。
當初畢钰能選擇别人,最根本的原因是不滿足于現狀,她覺得自己應該過的更好,值得更好的。
野心本身不壞,可它讓畢钰變得容易被看透。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她回來沒有跟你說?”
畢钰的話回的坦誠不已。
季艾璟突然不耐煩起來。
畢钰向來不直接表達自己真實的意思,每次都在他覺得不恰當時适時的往後退一步,讓人沒辦法直截了當的拒絕。
季艾璟側過身,“你進來。”
畢钰順勢步子一動,想象中無比熟悉的感覺并沒有迎面撲來,她環顧四周一圈,幾乎找不到什麼眼熟的東西。除了最開始的裝修沒有變,其他的東西幾乎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一下子有些難受,仿佛下定決心要重新找回來的東西再也找不到了。
畢钰掩飾住胸中的澀意,坐在完全陌生的沙發上,心猛的漏跳了一拍,“她…搬走了?”
“當年送你花的男人,最後為什麼沒有在一起?”
淡淡的喜悅甚至沒來得及蔓延開來,畢钰的唇慢慢抿緊了。這個問題很尖銳,也很傷她的自尊,是季艾璟不準備壓抑自己的不耐煩時通常會采取的說話方式。
“這四年你應該也接觸過不少其他異性,為什麼沒有在一起?”
畢钰想辯解,因為我心裡有你,可對上季艾璟那雙能看透人心的冷冰冰的眼睛,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我喜歡向芷玫,不是因為她比你優秀,比她出色的人很多,可我放在心裡的隻有她一個。同樣的,哪怕她選擇了别人,也不會是因為對比之後覺得誰比我強,再去進行取舍。當你開始在我和别人間比較時,我跟你就不再是單純的談感情了。”
“這四年,哪怕遇到一個各方面比我好的,畢钰,你都不會再想起我這個人。”
季艾璟除了射擊那一次,幾乎沒有跟向芷玫說過喜歡,可卻在畢钰面前,毫不掩飾對她的心動。
他說出口的每個字都鋒利無比,直戳兩個人之間最脆弱的部分,毫不留情。
畢钰的手緊緊的扣住沙發,“季艾璟,我們在一起七年,你對我就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七年時間,當時我父親不同意,我頂着壓力跟你繼續交往,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我的處境?”
“因為我的失戀留在了四年前,也因為如果同樣處境的是我,不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既然談感情,就不該牽扯别的,如果要考慮别的,你就不該用感情來跟我談。”
畢钰指尖發涼,她沒有見過季艾璟這樣尖銳的一面,這讓她從心理上完全不能接受。
“她搬走了是嗎?”
“對。”
“你們要分開嗎?”
“是。”
“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做不到同時愛兩個人。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不會視而不見,那七年不是假的,但再多的,就沒有了。”
畢钰緩緩的垂下眼,睫毛漸漸濕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現在能說一說你跟向芷玫說什麼了嗎?”
畢钰不斷滋生出來的恨意燒的她幾乎要失去理智,她的視線掃過唯一還算熟悉的那盆龜背竹,幾年時間長的比當初買回來時高了不少。
她站起身,濕着眼直視季艾璟,“告訴她我們當初是怎麼在一起的,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嘴唇是冷的,第一次撞進我身體時生澀的不行,跟她說你沒有辦法忘記我,不管以後她還要不要繼續,我都會是你生命中最深刻的女人,我們所有的初體驗都是彼此,一輩子都改變不了!一輩子!”
畢钰放下了尊嚴,豁出去了。
她此刻隻想報複眼前的男人,讓他難受,讓他痛苦,讓他為自己的薄情付出代價。
季艾璟走到玄關拉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