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玫懷疑長久的幸福或許隻是童話故事為了留出一點幻想的空間而存在的,它不會真的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它就像短暫的彩虹,瞬間的煙花,昙花綻放時僅有的幾分鐘。
無比絢麗,又轉瞬即逝。
她知道在胡伊晨構想的未來裡,沒有一件事跟柳岩瑾無關。
這種确信的笃定,是相處中一點一滴,靠着慢慢堆積出的愛意逐漸建立起來的。
而摧毀這一切,居然隻是一眨眼的事情。
向芷玫難過,不僅為自己,也為胡伊晨。
那麼乖的姑娘,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才能做出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選擇?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都有定數,别強求。經曆過不好的事,才能在以後遇到對的人時格外的知道不容易。”
到了人生後半段,劉曉琴特别信這個道理。走的太順了,就容易給自己絆出一個大跟頭,倒下了可能就再也起不來了。
“年紀越大,越覺得這輩子跟了你爸是我命好。就是因為小時候吃了太多苦,可結了婚以後,苦都讓他一個人咽了。你說要是沒有那時候的經曆,沒準兒我也是個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是不是?”
向芷玫紮在劉曉琴的懷裡不想起來,聞着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嗓子裡壓着那股酸澀的勁兒久久沒有散去。
道理說起來就是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的事兒,可真的經曆過才知道那得扒一層皮。
不管多難熬,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
可還沒等她緩上一緩,第二天下午,她就收到了胡伊晨的電子婚禮請柬。
向芷玫人都懵了。
她特别擔心胡伊晨一時沖動做出什麼傻事,昨晚已經夠出格了,但不是所有的選擇都有可以挽回的餘地。
向芷玫小跑着出了辦公室,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給胡伊晨打電話,胡伊晨知道她會打過來,接的很快。
“你什麼情況啊?!”
胡伊晨笑了下。
她請假了沒去上班,這個時候正坐在一家店裡陪身邊的男人跟對面的幾個朋友聊天。
不是飯點兒,客人不多,他們說話都注意着音量,胡伊晨接電話也沒背人。
“你看了嗎?上午去拍的,我長這麼大做事情還從來沒這麼有效率過。”她說着話從包裡拿出耳機戴上。
向芷玫慌忙點開請柬,看到新郎的名字時,感覺像被人迎頭打了一拳,緊接着殺人的心都有了。
“昨晚的人是他?!”
“是。”
“我能過來見見你嗎?”
“上午他找了幾個朋友過來幫忙化妝拍照,現在在吃飯,過幾天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去找你。”
胡伊晨變了。
以前叽叽喳喳跟向芷玫聊八卦的小姑娘在那個混亂的夜裡一下子長大成熟,開始能夠獨立解決所有事情,甚至減少了對朋友的依賴。
向芷玫挂斷電話,回辦公室請了假就沖了出去,打車去了季艾璟坐診的中醫館。
他每周固定這天都在這家中醫館坐診,向芷玫一路上腦袋嗡嗡的,氣的要炸了,拿着手機來來回回的看請柬上的那幾張照片,幾乎要把新郎官的臉盯出一個洞來。
到了地方也不管那麼多,直接沖進了季艾璟的診室。
這個時間剛好沒有病人,季艾璟正坐在桌前寫東西,一擡頭見到怒氣沖沖的向芷玫,人還怔了一下。
向芷玫幾步走到桌前,劃拉開手機摔到季艾璟面前。
“顧淵怎麼回事?他想玩可以去找愛玩的姑娘,為什麼要去招惹胡伊晨?!”
請柬上剛新鮮出爐的婚紗照,正是顧淵那張沒什麼正行笑着的臉,宣告主權似的緊緊摟着微扯唇角的胡伊晨,像兩個跨越了各自生存圈層的不同物種合照。
季艾璟繼續往下劃,照片隻有幾張,衣服也沒幾套,背景是簡單的樹林草地。如果不認識這兩個人,倒也能說一句郎才女貌,頗有意境。
季艾璟起身,跟護士說了一聲便往外走去,向芷玫在後面跟着。五分鐘前胡伊晨在朋友圈公開把請柬發了出來,再一刷新,顧淵緊跟其後,真的不能再真。
季艾璟走到醫館大門外給顧淵打電話,向芷玫在一邊站在等。
朋友圈兩個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緊緊相依的動态,當即引起了軒然大波。眼見着各路人馬在下面的種種反應,向芷玫隻覺兩眼一黑,都不敢想後面要怎麼辦。
顧淵這邊也倒罷了,頂多驚訝完來一句浪子收心,再懷疑一下這段婚姻不曉得能維持多久。胡伊晨可是臨場換人,還是一個誰都沒見過突然冒出來的家夥。
沒等向芷玫想完,她已經聞到了季艾璟身上回歸正常的淡淡藥香,因為坐診一天的緣故,藥味濃了不少。
“是認真的。”
向芷玫擡起手機,“我看不出這是真的嗎?”
“顧淵是認真的。”
“别的事情上我不否認他個人,但男女關系上,他知道什麼是認真嗎?”
季艾璟避開向芷玫的視線望向遠處的天空,找不出一句能為顧淵辯白的話。
除了霍恬,季艾璟也沒見過顧淵跟哪個姑娘認真。
他這個人雖然風流不下流,但确實不專一。就是霍恬,最後也沒得到什麼好結果。那陣子顧淵一聽霍恬的名字兩眼都能放光,可時間長了也就那麼回事。
“我要見他。”向芷玫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胡伊晨不能再受到傷害了,她作為朋友可以尊重她的想法,給她空間一個人處理問題調整情緒,可不是這麼個調整法。
顧淵是比柳岩瑾更看不到盡頭的深淵。
季艾璟沉思了幾秒,重新撥出了電話。
向芷玫望着他的背影,居然從這人身上嗅到了一絲乖順的氣息,詭異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