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钰臉上挂着禮貌的微笑,眼神卻很冷漠。她注視着男人滔滔不絕說話的樣子,胃裡生出壓抑不住的惡心。
這男人明明打扮的幹淨清爽,但畢钰就是覺得他很髒。
男人的髒分很多種,有言語上的污穢,有行動上的猥瑣,有思想上的龌龊。
畢钰每次遇到這樣的人,都會控制不住的想起季艾璟。
她回到醫院的病房時,父親正在床上戴着老花鏡看書,聽到有人進來又輕輕翻過一頁,“怎麼樣?”
畢钰不出聲,放下包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畢父把書放到腿上,摘下老花鏡,“又不合心意?你三十多歲了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現在能找到這樣條件的已經不容易,挑剔也要有個限度。”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你同意嗎?”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拿出來提有什麼意義?畢艾璟都結婚好幾年了,你一個人在這犟什麼?”
“他結婚了又怎麼樣?結婚了我也是他第一個女朋友,誰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過不長久該分開早晚會分開,我為什麼要去妥協?”
畢父這幾年纏綿病榻,身體早就大不如前,他沒有精力像以前那樣試圖左右女兒的人生,隻是希望畢钰能趁自己還年輕早一點定下來。
“你當時能答應跟别人試試,不是迫于我的壓力,而是你也覺得應該去嘗試,能做出這個選擇,就說明在你心裡并不害怕失去季艾璟。至于他,如果真的對你有那麼深的感情,也不會斷的那麼幹脆。”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不是那種糾纏的人。”
“他願意為你去做以前不會做的事,才是過不了一天沒有你的日子,當年他這麼做了嗎?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在不如意的時候無限度的去美化曾經沒做的選擇。你到了這個年紀,找一個能給你以後提供保障的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沒有那麼重要。”
畢钰背對着病床,執拗的脖頸線挺的筆直。
身後的畢父不再說話,隻是過了很久重重的歎息一聲。
最難以讓人接受的不是得不到,而是曾經得到過。
向芷玫拎着兩隻鳥遛彎回來,她比平時早起了半個小時,大元這段時間精神頭總是沒恢複過來,向芷玫不希望自己連爸爸的鳥都照顧不好。
把大元和溜溜送回房間,劉曉琴從屋裡出來,“買早飯了嗎?”
“放桌上了。”
依舊是向征買了多少年的那家,老闆跟以前一樣提前準備好,向芷玫過去了就能直接拿走,隻是老闆不會像以前那樣再說一句你爸爸已經給過錢了。
向芷玫重複着很多以前向征會做的事,把日子維持的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家。劉曉琴沒着急吃飯,先去打理了鳥籠子,收拾好才去重新洗手。
向芷玫和劉曉琴坐在以前固定的位置上,向征的椅子空着,打開袋子才發現老闆在底下偷偷多放了兩個茶葉蛋。
吃過早飯向芷玫匆匆的換衣服上班,低頭穿鞋時,視線掃過鞋櫃裡如今空出一大片的位置,她立刻轉開眼,吐出一口氣,催促着自己不要遲到,手忙腳亂的出了門。
劉曉琴一個人坐在寬闊的客廳裡,晨光正好,灑滿了大半個屋子,陽台上的花花草草生長的茂盛翠綠,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她低頭撫了撫身上暗灰色的上衣,突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前陣子向芷玫請假的原因,很有眼色的誰都沒有提起,向芷玫也盡量表現的跟以前一樣,隻是不太跟大家一起說笑,把自己藏在顯示屏後面,存在感變得很低。
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路過那家以前總去買杏仁茶的奶茶店,向芷玫站定剛想開口,停頓了幾秒才說了一句,“兩杯。”
回去的路上,向芷玫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以前那麼喜歡喝杏仁茶了。
從公司出來時天空還是亮的,等到了家門口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落日的過程裡充滿了色彩的更疊轉換,可最終的結果隻會是永恒不變的黑夜。
向芷玫跟着幾個人一起進了電梯,邊上的兩個中年女人聊個不停。
“哎呦,要死了哦,怎麼又有要裝修的住戶,吵死了呢。”
“那有什麼辦法啦,聽說那套房子剛被賣出去了,人家住進來肯定是要收拾一下的嘛。”
“倒也是,就是不知道要折騰多久,樓上樓下的,我家小孩子固定時間是要睡覺的,要是被吵醒了,我可是不會客氣的,物業費每年那麼多錢呢!”
向芷玫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她定定的望着電梯上不斷變化的數字,想起了一句話。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