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名玉寒,意闌珊,請賜教!”
劍樓飛檐上,皎潔明月下,西門劍裳似一座巍峨遙遠的缥缈雪山。
冷然屹立。
擡眼間。
但見她纖手玉指輕動,緩緩将玉寒劍自劍鞘中抽出。
眼神之中,唯有期待。
但……
除了劍,她早已無所期待,
自從,北域缥缈劍族覆滅之日起。
她窮極一生所追求的,便隻有一個字——劍。
唯有劍可雪恨,也唯有劍。
可複仇!
也惟有劍。
可斬斷她與他之間的羁絆和糾纏。
鏡閣池塘外,姑蘇劍樓此時所發生的一切,都無比清晰地浮現在池面上,仿佛他就身處姑蘇劍樓一般。
甚至,他不僅能夠看到姑蘇劍樓所有人的動向,更能夠觀察和掌握所有姑蘇劍樓所有的局勢發展和情形。
“她就是你最在乎的那個人嗎?”
荷花亭中,楚千畫看着池面上姑蘇劍樓出現的畫面,不自覺便想到了樓邂非要找到她的理由。
“不錯,她的确是我最在乎的人。”
樓邂提着他的酒壺,似很随意地坐在池塘邊的青石上,偶爾往杯子裡斟些酒,“但……何以見得?”
楚千畫看着樓邂又輕輕抿了一口酒,似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樓前流水空付與,鏡裡年華數相思。邂此相逢應恨晚,金風玉露竟成癡。”
樓邂聽到楚千畫淡淡吟着這首詩,眼神裡似乎掠過一抹,有些寂寞憂傷又難挨,卻也似乎無所謂的笑容。
“不得不說,這首詩寫得很深情,也确實很令人感動。”楚千畫仍自淺笑着輕撫琴弦,但神色間卻似已有所不同,“我相信能夠為自己所深愛之人,寫下這首詩的那個人,他必也是一個有着許多故事的人。”
琴曲輕傳,幽幽動情。
樓邂此刻看着杯中濁酒,似乎突然陷入了沉默。
“邂君,你說,是嗎?”
楚千畫似乎對樓邂此刻的心情也有所領會,便有意借此取得樓邂的信任,并讓自己成為樓邂心事的訴說對象。
但楚千畫所玩弄的這點兒小伎倆,又怎能瞞得過無所不知的鏡閣邂君呢。
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拆穿。
“不錯,這首詩确實是我所寫。但這與她又有何關系?”樓邂又仰着喉嚨喝了口酒,似故作不屑地冷笑道。
“北域缥缈劍族的那段往事,想必邂君早已忘記了,是嗎?”楚千畫道。
“缥缈劍族嗎?”
樓邂似乎并沒有什麼感想,隻是有些落寞地望着夜空,“那似乎是一段很悲傷的往事吧。”
“很久以前,姑蘇劍樓還不存在的時候,江湖中就已經出現了一座決生死斷恩仇的醉劍樓。
那時候,甚至連東吳這個國家,也還未出現。
姑蘇仍隻是江湖中人,在尋常裡經曆許多恩怨仇殺過後,來此尋歡取樂逍遙快活的地方。
所以,那時候。
姑蘇應該是讓一個江湖人最留戀向往的地方。
但是,這一切卻因為一個人的出現都徹底地改變了。”
樓邂聽楚千畫說起醉劍樓的過往,卻隻是漫不經心地喝着酒,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卻又似乎并不怎麼介意。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那時候,姑蘇原本的平靜和安甯,也讓江湖從此變得不再像是江湖,是嗎?”
楚千畫撫琴淺笑,自若等閑,“江湖,誰的江湖不是江湖,誰的江湖又真是江湖?
不過都隻是遺憾鑄成的鎖鍊囚籠。
每個人都受困其中身不由己,又哪裡會有什麼所謂的平靜和安甯呢!”
此時,樓邂聽到楚千畫說着這些話,卻仿佛想起了不知已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的她似乎也是這般模樣。
“那你覺得我當初的選擇有錯嗎?”樓邂道。
楚千畫沉吟半晌,怅然道:“将所有的江湖恩怨都集中到醉劍樓解決,而讓姑蘇這片富饒繁華的天上人間得以太平。
如果說這樣的選擇和安排也有錯,那這世上又還有什麼可以說是對的呢?”
樓邂抿了口酒,笑道:“所以,你也覺得我做得沒錯,是嗎?”
“嗯。”楚千畫的目光伴随着她的手指,随着琴弦起伏而浮動,“很多時候,我們所做出的選擇雖無過錯,卻仍是難免會有諸多遺憾。”
樓邂道:“你是指她和缥缈劍族,是嗎?”
楚千畫輕聲一歎,道:“當初,缥缈劍族皆是以劍為尊,曆代劍族之人唯一的信念,便是追求劍之極緻,成就劍上一番功名。
為此。
他們往往可以不惜付出任何的代價,而醉劍樓的出現便正是他們一直所期待的。”
“但很可惜的是,醉劍樓雖然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
卻并沒有讓缥缈劍族從此名震江湖。”
“所以,他們最終還是做出了,那個對整個缥缈劍族來說最錯誤的選擇。”
“不怪他們,他們也并不知道我與她之間的關系。所以,他們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倒也算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