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就等着看我是怎麼打敗你的吧!”西門劍裳看着樓邂的身影逐漸遠去,隐沒在那連綿起伏的竹海波濤中,隻感覺心頭似乎莫名有些悲傷和難過。
終于,二十一日過後,樓邂與西門劍裳約定的一年之期。
終于,還是來到了。
二十一日過後,一年之期到來!
醉劍樓上,樓邂提着酒壺淺酌慢飲,極目眺望着夜色朦胧的天邊,隻等待着西門劍裳的出現。
蓦然,待樓邂又将手上的一壺酒喝完,将那酒壺抛下劍樓,準備再開一壺的時候。
但見天外一劍飛過,轉眼間,她已傲然屹立出現在他的眼前。
“終于,這一天還是來了。”樓邂提着酒壺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酒,端在手裡微微勻了幾轉,似帶着幾分欣慰而又歎息地說道。
“是的,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我終究還是将會死在你的劍下!”西門劍裳冷冷一笑道。
“尚還未戰,卻先言敗,難道你就這麼希望看我輸給你嗎?難道你就真得一點兒也不會覺得害怕嗎?”樓邂道。
“多謝你的關心,但有些事注定勉強不得,你想要教我的那個道理,我可能永遠也學不會了!”西門劍裳道。
“明見知北遊,竹海弄扁舟。天地恨無窮,大得莫若失。”樓邂端着杯中酒,淺抿笑道:“其實,我也明白,現在的你的确不可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但我仍确信在不久的将來,你必能夠真正了解和感受這句話它所代表的意義。”
西門劍裳冷笑道:“哦?既然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體會,那你當初卻又何必非要多此一舉呢?莫不是你真覺得這世上還存在着另外一個我?
亦或者,你相信我會憑你一句話就變成另外一個人?
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樓邂笑了笑,道:“如果我說在這個世間有很多事情,都是你所不能想象和體會的。甚至于,你連自己都也不一定真得了解,你會相信嗎?”
西門劍裳斜眼一挑,冷哼一聲,緩緩拔劍道:“廢話少說,要戰便戰吧!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惟拔劍而戰,可令我開懷。”
“唉,無奈啊!既然你如此渴望與我一戰,那我便遂了你的心願吧!”樓邂一聲長歎,黯然搖頭道。
随即,便見樓邂緩緩站起身來,颀長俊逸的身姿驚現,一拂雲海蒼茫絕九霄,氣定乾坤日月俱沉淪。惟見紫薇淑世曾泣血,今朝再現卻隻為紅顔。
“此劍名曰‘紫薇泣血’,劍出必淑世,斬惡亦誅邪。但今日,此劍卻隻為你而出。因為,若沒有你,此劍的存在将毫無意義!”樓邂輕撫劍身,似惆怅無奈,卻意猶未盡。
“廢話少說!出劍吧!”西門劍裳似已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好,那你便準備接我‘劍斷九嶽摧殘雪’吧。”語甫落,樓邂劍招即出,紫薇劍下,蕭瑟泣血,無堅不摧,無劍不折。
西門劍裳未撄其鋒,便已劍斷兩截,口吐朱紅,但劍鋒過境,卻也未曾傷她毫發。
此刻,她終于明白,何謂之‘神’!
然而,就在她遭逢慘敗悲憤之極的時候,極樂缥缈神功卻趁隙生變,突然擾亂西門劍裳心神,使得西門劍裳終于還是無可避免走火入魔!
“可悲啊!可歎!一介凡塵女子竟也想要挑戰九天之‘神’,即便是你已自封功體,隻單純以劍法與她對戰,她卻也還是如此不堪一擊,輸得一敗塗地…”
莫名之中,西門劍裳突然神情大變滿目猙獰,似乎真得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眼中除了對殺戮嗜血的渴望,便再也見不到絲毫的清醒和理智。
樓邂面對此刻劇變的戰場形勢,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和驚詫,隻依舊泰然自若地笑着道:“很好,但也不好,我的确說過她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但無論如何那個人也不可能是你!”
不待言,樓邂眼神一凜,劍鋒疾出。
“哦?是嗎?或許,你說的确實沒錯,但可惜,此刻,她已不再是她,我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你想要殺我本來也容易,但你既已自封功體,那你也就等同于也隻是一介凡人,而我現在可是極樂缥缈神功攀越巅峰最完美的時刻的‘缥缈劍魔’啊!
你又該如何才能戰勝我呢?
況且,因為,此刻你所面對的人是她,恐怕,即使你仍有與我一戰之力,你也不得不心存顧忌吧?”蟄伏已久的“缥缈劍魔”在猙獰狂笑中,劍勢連環,無可阻擋。
樓邂雖尚可憑借絕妙劍法,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但終究功體受限無力持久,也逐漸落入下風左支右绌節節敗退。
但他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看着西門劍裳就此沉淪,縱有機會讓自己逃離險境,他卻也不折不撓仍拼死力戰,隻為将西門劍裳理智喚醒,阻止她意識沉淪墜落魔道。
然而,在功體受制力量懸殊之下,樓邂終于再難讓自己繼續撐持。
霎然,一劍襲來,僅距喉嚨一分之差!
西門劍裳卻再難将劍遞進半分,便突然倒落在了檐瓦屋脊之上。
樓邂看着西門劍裳突然滾落在屋脊檐瓦上,似乎對着他意外流露出一抹欣喜卻憂傷的笑容。
他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格外悲傷和難過。
此刻,他再也不是那個策定天下謀算無遺的不遇須驚策谞之神,而隻是最初與他遇見的百丈花籬的主人樓邂。
她在他的懷裡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眼淚掉落在她臉龐上的感覺。但她雖然也和他一樣痛苦悲傷和難過,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隻能靠着一絲似有若無渾濁不清的一點兒殘餘魂識,讓他再一次以他自身魂力為自己延續生命述魂轉生。
但這一次,她不會再讓自己那麼“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