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豁盡全力連番撞擊,卻發現仍然徒勞無功之後,沈弈舒不由感到有些沮喪和絕望了起來。
可盡管他聲嘶力竭想要将謝逢秋喚醒,抑或者拼盡全力想要破壞萬仞劍界,但結果卻都未能如願。
“蒼天啊!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我已經失去了師尊,現在,我才完成他老人家對我的交代,難道你就又要讓他老人家對我失望嗎?
我沈弈舒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我沈弈舒此生唯一最仰慕與敬畏的師尊劍枕十二夜十二枕劍夜沈劍夜!
為了師尊,我沈弈舒縱使一死又有何懼哉!”
随即,沈弈舒再無半點兒遲疑和害怕,決心使出此生最後豁命一賭之招!
“師尊,你覺得我這一生最後這一賭,是會赢,還是會輸呢!”沈弈舒微微一笑,心意已決,隻道:“棋命有缺,殘珏為局。一賭今生,一賭來世!弈命棋珏,解!”
語甫落,驚見數道碧綠幽光自沈弈舒身上流出,持續不斷地湧向此刻正托舉在沈弈舒掌上的那一座巍峨巨巒——弈命棋珏。
然而,此時,謝逢秋眼見便要落入忘川河中,卻不知還有誰能夠救他。
縱使沈弈舒已使出最後豁命之招弈命棋解,他又真得就能夠成功突破萬仞劍界順利将謝逢秋救出嗎?
楚千畫雖然也感到極為痛苦和悲傷,可她早已被樓邂以“吳侬軟語”控制。即便此刻她想要出手,也注定是有心無力。
除非……
她如樓邂所言,以其自身血脈與影落魂棧之力強行突破吳侬軟語限制!
否則,任憑她再怎麼痛苦悲傷,也絕不可能逃脫吳侬軟語的抑制。
況且,若想要真正突破吳侬軟語的限制,她還必須解開樓邂所說的那一句“吳侬軟語須斷腸”到底有何神秘!
思及至此,楚千畫心頭隻感到愈發落寞與惆怅。
忘川翻湧,滾滾不息,血流漂杵,屍骸滿目!
忘川河水中,無數充滿怨恨和不甘的怨靈惡鬼似乎也嗅出了有生靈氣息愈發逼近,紛紛争先恐後地伸出猙獰鬼爪想要将謝逢秋也拖入忘川河中。
“活物!活物!好久好久沒嘗到這麼鮮美可口的味道了,拉下來,拉下來……”
“我要吃了他,吃了他!”
“好久沒有人來陪我了,我要讓他給我作伴兒!你們誰也不能動他,他是我的,我的!”
……
“忘川怨靈,貪戀前塵,不欲往生,自堕沉淪,卻還妄想要将旁人也拖入地獄,此罪當真是無可饒恕,活該萬劫不複!”
一劍出!
誅天地,伏妖魔,劍袖飄香,千古一刹!
扶搖間,一轉眼,怨靈消散,惡鬼伏誅!
頃刻之間,明芷劍神步離殇便已将忘川河中竄出的怨靈惡鬼誅滅殆盡,其餘潛伏在側暗中窺伺蠢蠢欲動之輩亦不敢再有異動!
但見,一道劍氣似流星一般掠過夜空,謝逢秋也終于安然回到了醉劍樓檐瓦上。
且就在方才步離殇出手誅滅怨靈惡鬼,并同時将謝逢秋救下的時候。
步離殇僅在這極其短暫的一霎之間,在衆人猶未能察覺之時,将已揮出的劍鋒往邊上微微一斜,亦同時發出了一道似春風拂柳般的劍氣。
不覺之中,便将已然使出弈命棋解準備豁出性命也要救下謝逢秋的沈弈舒攔了下來,并将他方才所釋放出棋珏命元之力給硬生生地全逼回到了他的體内。
“少年人,一個人的命不是可以就這麼輕易放棄的!你難道不知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多活上一刻都隻能是奢望嗎?
你的那位師尊要是知道自己竟會教出,你這樣絲毫都不知道顧惜自己性命的徒弟,那恐怕不知道他該會多傷心難過了吧!”
步離殇拂袖撤劍之際,轉身便已将真氣灌注到謝逢秋體内。
“少……少年人?你難道有很老嗎?或者說,我難道看起來有很幼稚嗎?”沈弈舒雖然已見識到步離殇的根基修為,但他卻對步離殇的來曆過往更為驚詫好奇。
“呵,有些事,你不會懂,也不必問,你隻需要知道你的命也許在很多人眼裡都一文不值,但他們卻未必了解這世上任何人的命其實都是無價的。
畢竟,一個人的性命便如這棋局與賭局一般,一旦落了子,下了注,無論最後輸赢與否,這命終究也是說沒也就沒了,實不該如此浪費便已足夠了!
你雖為賭命之人,卻未必有賭命之能。你雖有弈棋之命,卻未必懂得謀勢之機。
少年人,聽我一句勸,往後切莫要再賭命,這命隻怕你終究都是賭不起的!
至于其他的,請恕我,無可奉告!”
步離殇将真氣灌注到謝逢秋體内之後,便也似有所釋然饒有興緻地走到一旁,在方才自己煮酒的那隻小酒爐旁坐了下來。
沈弈舒聽了步離殇的話,卻并沒有怎麼不悅,隻颔首笑道:“前輩的話,沈某記下了,方才前輩救命之恩,沈某無以為報,惟有謹遵前輩訓誡而已。
但也須鬥膽請前輩見諒,沈某賭命從來非為自己,而隻為俠義之道及肝膽情義。
沈某也從不賭命,除非萬不得已,無可奈何,沈某再也别無選擇,唯有賭命而已!”
步離殇聞言,不由笑道:“哦,是嗎?那麼說,但好像還是我誤會了你!你該不會埋怨我吧?”
沈弈舒道:“豈敢!前輩說笑了,沈某唯有心存感激而已,怎敢對前輩有半點兒怨怼和不幸!”
步離殇将一杯酒斟滿以後,轉頭看着沈弈舒笑道:“好,那既然你這麼說,便喝了這杯酒,如何!”
沈弈舒一怔,似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前輩這是何意?沈某……”
此時,步離殇正想要說話,卻聽得有人突然笑道:“她要你喝酒,便是要你賠罪。但很可惜,這杯酒隻怕你是喝不起了。
因為,雖然這杯酒本來也該是你喝的,但現在你卻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因為,這杯酒現在除了我以外,誰也喝不得!
誰想喝,我便殺了誰。
言盡于此,倘若仍是有人還是堅持想要跟我搶這杯酒喝的話,那我便也隻能勉為其難再委屈自己多喝幾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