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故國,孤竹,風鈴,這似乎是一個很凄美動人的故事。”
諸葛丞香聽着大殿裡的幽怨歌聲,與殿外三千風鈴的搖蕩聲響。
在她那看似永遠溫柔而平靜,猶淡定從容善解人意,卻詭谲難測的笑容背後,暗裡到底深藏有多少心事。
終究無一人知曉,亦無一人明了。
倏爾聽見,一聲低笑。
卻隻聞……
“但隻要我墨台孤竹不死,那這故事便永遠也不能算作結束。”
……
宮燈萬盞,映照雲階三千級。銅竹風鈴,吹徹長風萬裡愁。
“爛柯雲門,果然名不虛傳!此生有此幸運來到此地,實在可算得上是我謝逢秋三生難得遇上一回的幸事啊!”
“幸事嗎?那你可要好好體會才是,因為,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
“當然,其實,我也早就想要到這傳說中,‘夢檐雲槳,星河璀璨。風鈴側耳,明禦三千。’的瀛洲夢境爛柯雲門來拜訪一下了。
順便嘛。
也趁此機會親眼一睹被父皇如此尊崇供奉的瀛洲仙島最神秘的人物——諸葛城主大人了。”
謝逢秋舉頭遙望着那三千雲階,冷眼輕觑着爛柯雲門下,或撐着傘,或淋着雨,皆為赴宴而來的擁擠人群,似有所思,冷然一笑。
“不過,看今夜這如此熱鬧的場面,似乎來的人還真是不少呢!
那是否也代表着,或許,今夜又将會有好戲上演了呢?”
“有好戲看,是沒錯。但好戲雖好,終究卻也隻是場戲。而且,誰看戲,誰演戲,誰人笑,誰人哭,未到最後落幕揭曉之時,隻怕一切都還很難說。”
“呵呵,說得也是!”謝逢秋正準備從馬車上下來,并把傘遞到了斷青崖面前,似漫不經心地笑道:“可否勞煩姑娘為在下撐傘嗎?”
斷青崖眼神一凜,冷冷道:“想要我斷青崖為太子殿下撐傘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先問問我手裡握着的這半截斷劍,它答不答應!”
謝逢秋與斷青崖對視半晌,似乎明白了個中緣由,便也不再勉強為難,但他卻還是有些不解。
“也罷,既然斷姑娘不願意,那在下也絕不敢勉強。可在下還是有些不解的是,為何斷姑娘你就不能給自己随身也帶把雨傘好為自己遮風擋雨呢?
既然諸葛城主大人她明知道,今夜必然有雨,而特意讓你來請我赴宴,卻又為何也不提醒斷姑娘你出門帶傘呢?”
“斷青崖多謝太子關心,但青崖也想提醒殿下一句。”
斷青崖負手橫握斷劍于背後,銳利眼神如斷刃懸崖般冷漠深沉,“江湖上理不清也數不完無止無休綿延不絕的驚濤駭浪恩怨情仇爾虞我詐腥風血雨。
可不是為自己撐一把雨傘就能躲得過去的。”
說罷,斷青崖便一如既往背負斷劍直面風雨飒然離去。
“這江湖真有那麼可怕嗎?還是我真得太過天真了呢?”謝逢秋看着斷青崖決然潇灑離去的背影,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一抹異樣的笑容。
此時。
馬車旁,爛柯雲門負責接待迎客的小侍們小心翼翼地向謝逢秋詢問道:“公子,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們為您效勞的嗎?”
“不必了,多謝!”
謝逢秋對着他們微微一笑,便自己把那油紙傘撐開下了馬車。
可讓謝逢秋頗感意外的是,雖然,爛柯雲門的雲階下已來了不少人,卻還不見有一人往那雲階踏上一步。
不遠處。
斷青崖似乎在與什麼人交談了一陣之後,便又轉身向着謝逢秋走了過來。
“我還以為斷姑娘要一走了之,将在下自己就這麼扔下不管了呢。”
謝逢秋打着傘對往自己這邊走來的斷青崖笑着說道:“但沒想到,這麼快姑娘就又回來了。”
“不回來,怎麼辦?城主大人吩咐,其他人來不來都不要緊,但有一個人絕不容許出任何狀況。”
斷青崖冷冷一笑,道:“既然太子殿下你那麼聰明,不妨也來猜一猜城主大人話中所指的‘那個人’是誰呢?”
謝逢秋楞了一下,無奈苦笑道:“抱歉,我可以裝傻,不猜嗎?”
“不能!”斷青崖搖頭道。
謝逢秋聽到斷青崖如此回答,笑容似乎逐漸暈開了些,“有趣,不知道我謝逢秋身上到底有何特殊之處,竟能讓諸葛城主大人如此煞費苦心不說。
還如此用心良苦特地指派爛柯雲門第一劍手斷姑娘你來請我赴宴。”
說罷,謝逢秋不等斷青崖接話,便又接着對斷青崖說道。
“倘若有機會,在下實在應該向諸葛城主大人當面緻謝才是。諸葛城主大人如此盛情相邀,區區在下實在是有些不勝惶恐受寵若驚愧不敢當啊!
斷青崖笑了笑,道:“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多慮,一切……城主大人自有安排。殿下隻需要與我一起在此耐心等待,稍後随衆賓客一起安心赴宴便是。”
謝逢秋雖然有些遲疑,卻也并未表現出有任何不滿,隻試探着問道:“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斷姑娘都已經這麼說了,那在下有還能說什麼呢?
隻是不知斷姑娘可否為在下透露一二。
今夜,爛柯雲門舉行的這場盛宴到底有何目的?”
“呵呵,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嗎?”斷青崖似乎頗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但我記得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諸葛城主大人今夜邀請殿下赴宴,并無他事。
不過就是想要與殿下,還有前來雲門赴宴的其他貴客一道煮酒論道聽雨賞月,如此而已!”
“斷姑娘果然有趣,說是‘幾個’,不多不少,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說錯,隻怪在下實在太過遲鈍,怎麼就沒能早一點兒想到這茬兒呢!”
謝逢秋冷笑道:“我猜今夜受諸葛城主之邀前來雲門赴宴的人,應該的确如斷姑娘所說一般不多也不少,恰好湊足了雲河席位三千賓客之數吧?”
斷青崖笑而不語,隻冷冷道:“那我不妨也猜一猜,太子殿下莫非也害怕了,是嗎?”
謝逢秋有些懊惱厭煩,卻也不便當場發作,但他畢竟是瀛洲皇朝的太子,又怎麼能如此由得他人肆意挑釁。
“呵呵,斷姑娘真得以為在下不敢得罪這爛柯雲門嗎?”謝逢秋說這話的神情口吻,較尋常似乎更為溫和平淡,可卻是教人愈發感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