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久别宴,離情難訴,道不盡個中滋味,卻仍是終須一别。
天涯明月樓外。
“好了,這杯酒過後,我便親自為你送行,扶桑神樹路途遙遠,欲取得扶桑神火,更将是危險重重,無比艱難,還望君務必多加珍重。”一沙提柔道。
“哈哈,承蒙兩位姑娘關照,在下必将銘記在心。此行雖是任重道遠禍福難料,但相信有兩位美人的眷顧祝福,在下定能逢兇化吉凱旋而歸!”謝辭卿道。
一沙提柔聞言,不由與蘇漸離相視一笑,都忍不住抿嘴搖頭。
“哦,你這樣奉承讨好我們倆,難道就不怕有人不高興嗎?”蘇漸離輕笑道。
“怕!也不怕!怕的是她心無波瀾漠不關心興師問罪醉也動人,不怕的是兩位美人溫柔體貼傾城絕世善解人意。
但無論如何這江湖風風雨雨寂寞多愁,總要有些風花雪月快意恩仇,也才能讓人潇灑縱情放懷坦蕩,似刀劍快意俠骨風流不枉此生啊!”
說罷,但見謝辭卿端起手中美酒一杯飲下,随即便乘興将驚鴻戰刀抛向蒼穹月下,同時遠處海面上天一孤筏也應刀而現。
謝辭卿霎然轉身淩空一躍回到孤筏悠然坐下,将酒杯抛還一沙提柔手中,卻同時取回數十壇美酒托在手掌上,背倚那口鋒芒絕豔逼人心魄的驚鴻戰刀。
似意猶未盡地對一沙提柔與蘇漸離悠悠笑道:“經久别宴意未盡,刀劍江湖戰不休。江山如畫筆傾落,人生如夢莫等閑。刀下花落劍銷魂,劍下風起刀雄沉。幾番沉醉此中意,若非驚夢豈驚鴻!”
謝辭卿将手上那數十壇酒毅然抛下,似當初來時載舟浮沉,卻是頭顱換了壇中酒,此身也似泛中流,“兩位美人,明月樓主,清角吹寒,此去江湖滔滔血路迢迢,未知漫漫前路生死如何!
哈,還是不說了……
總之,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見,惟願天下無事後會有期,保重!”
一聲“保重”,孤筏遠去,昔日來時驚鴻缥缈,今朝遠去雁過無痕,隻各自心知江湖路上,榮辱生死從來未蔔難料。
“喂,且慢,記得務必要小心提防那個人啊!他若知道你還活着,恐怕是絕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呀!!!”遙望故人孤身遠去,一沙提柔才突然想起,他雖涅槃歸來死而複生,但昔日恩怨卻從未遠離。
“提防誰啊?三界之中,難道還有摩诘畫神謝辭卿都要小心忌憚的人嗎?”蘇漸離有些疑惑地向一沙提柔問道。
“呵呵,此事雖然說來話長,但隻要提起一個名字,相信你便會明白他所必須面對的那個人有多麼危險和恐怖。”一沙提柔黯然笑道。
“那麼,那個人究竟是誰呢?不妨且說說看,或許,我倆還能商量一下要怎樣才能幫他度過此劫呢?”蘇漸離道。
一沙提柔搖了搖頭,無奈一笑,道:“那個人隻怕咱們還惹不起,因為,他的身份和名字就叫做三界共主仰神易戲——天、帝、易、君!”
“你是說當初非要治他于死地的人就是天帝易君仰神易戲?那他此去豈非注定将是危機四伏生死難料?”蘇漸離愕然道。
“嗯,當初,他之所以幫我複仇雪恨蕩平夬海,便正是因為他想要找出天帝易君手上那口名為‘極刑鳥的悲鳴’的劍的秘密,這也是我如今再次為他開啟通道指引尋找扶桑神樹之路的原因之一!”一沙提柔似有所思地喃喃說道。
“那麼,他們此次想要取得扶桑神火,也正是為了将來對付天帝易君作打算?如此,天帝易君又豈會視若無睹坐以待斃,那豈非又将是一場必将席卷整個三界血雨腥風的浩劫大戰?”蘇漸離似乎有些驚魂未定憂愁滿面地說道。
“是啊!但那又如何呢?就三界亘古以來的所經曆的無數事實來說,這江湖什麼時候又真得平靜過呢?這江山如畫誰又不想要風流入畫大夢一場?”一沙提柔遙望孤舟遠影卻似乎意猶未盡。
“呵呵,似乎的确如此,就連我自己當初不也是這畫中癡兒夢中過客嗎?隻是有人迷戀的是那錦繡江山禦玺王座,有人卻隻眷戀那一刻纏綿半晌溫存。”蘇漸離忽然憶起如煙過往不由感慨萬千。
一沙提柔卻似潇灑從容,悠然自得,緩緩一笑道:“說得好,但無論是那江山也罷英雄也罷,我一沙提柔隻要你蘇漸離一人能夠陪我守護在這片大海上,我就什麼都不必去想去讨,也什麼都不必牽挂和在意了。
“因為,在我心裡,你就是我唯一的牽挂和在乎,就像當初我和姐姐在一起生死與共相依為命那時候一樣。”
一沙提柔把頭輕輕靠在蘇漸離肩膀上,似乎突然有些莫名悲傷難過了起來,“姐姐,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别再離開我,别再把小柔一個人抛下,好嗎?”
蘇漸離不知道一沙提柔為何會将自己錯當成她的姐姐,若她當真迷失在了失去她姐姐的夢魇中無法清醒,卻又為何無數次在自己面前提起她和她姐姐的過去呢?
她不知道倘若将來有朝一日,她堅持要離開這個地方,也離開一沙提柔的身邊,那她與一沙提柔之間的這段情誼又将會如何演變呢?
此刻,蘇漸離心中充滿凄迷茫然和困惑,不知自己未來到底該何去何從,她在想如果是他處在自己這般情景之下,他又将會作何選擇呢?
想起他,蘇漸離頓感悲傷不已黯然惆怅,隻撫笛吹奏似舊夢已醒,卻仍隻願置身夢裡流連眷戀不醒纏綿。
天一孤筏上,謝辭卿雖聽得身後聲聲呼喚叮咛,卻隻把酒一聲輕笑不置可否,仿佛早已将此身沒入江湖夢裡,再也驚不起一絲波瀾悲喜。
任憑這江湖路上荊棘滿布雲湧風起,我自把酒高歌一劍擔起一刀了斷。
雖千萬人吾往矣!
“千畫,此刻的你又身在何處呢?我方才将你帶回瀛洲,你卻又突然不道而别,我該怎樣才能找到你呢?何時我才能夠和你一起再回到洛虛山過咱們倆自己的日子?
當初,你讓我代替你繼續承擔起你未完成的使命和責任,守護這天下,拯救那蒼生,但在你心裡又将我置于何地呢?我在你心裡又價值幾何呢?”
“呵呵,呵呵,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才醒過來,卻又開始胡言亂起來了!真是夠荒謬可笑滑稽而又可憐的,比起這天下無數蒼生所遭受的悲慘、苦難和不幸。
我和她之間的這點兒坎坷和委屈,豈非根本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天一孤筏上,謝辭卿背倚驚鴻戰刀獨自漂泊在那隐秘隔世的蒼茫大海上,手提酒壇一口一口一壇一壇仿佛永遠也無法停下來似地,一邊凄涼落寞冷笑自憐黯然低語,一邊愁苦消沉把酒不停灌入愁腸。
“此行衆人欲取扶桑神火,必取道泥梨雪谷,泥梨者,地獄也,雪谷者,血途也,我雖得到一沙提柔幫助可避開此地,而直接到達扶桑神樹所在。
但其餘衆人卻必然無此幸運,那麼他們能順利通過此地嗎?墨台孤竹她對此是否也有所安排呢?樓邂他能夠順利幫助所有人通過此地考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