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殺得昏天黑地,屍橫遍野,血流千裡,漂杵沃野……
“來呀!還有多少?楚某今夜既已決意開殺,便不懼墜落地獄化身修羅,但求斬盡世上一切邪孽妖魔,亦如此劍,佛斬蓮華,亦斬天地,亦斬神佛,亦斬吾名,亦斬我心……”
斬惡無盡,誅魔無數,修羅渡世,解救蒼生,似佛者慈悲,似魔者罪惡,究竟因果結,何來修羅業,世上邪惡妖魔雖可斬盡,但這世道人心卻又該如何斬盡。
黑夜盡頭,晨曦終至。
但真正的悲劇卻才剛要開始,她為無辜之人斬魔一夜,而她自己這一切所作所為卻又有誰會記得,誰會感激?那些她所想要拯救的無辜之人可會記得感激于她嗎?
“是它,是它,就是它,就是它一直在夜裡出沒濫殺無辜,大家一起上,趁它還沒醒,大家一起打死它,打死它,打死它呀!”
此時的她,早已氣空力盡精疲力竭頹然倒地昏昏睡去,待她終于感到一絲清醒朦胧睜開雙眼,卻看見眼前竟是一衆“無辜”平民士卒對自己拳打腳踢勒繩捆綁,而身上一陣陣傷口撕裂陣痛的感覺也無比清醒地告訴她,眼前一切并非虛幻而盡為真實。
然而,她看着他們卻是半字不語一聲不吭,即便再痛苦也依然拼命忍耐,不曾有一句辯白,隻因她心中明白,她所說一切,在他們眼中必如謊言無法相信……
因為……
昨夜一切仿佛從未發生一般,那些分明被她所親手斬殺的亡靈妖魔,竟然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如何尋找也再難覓找出一絲蹤迹與線索。
“讓開,讓開,不要傷害姐姐,不要傷害姐姐,她是好人……”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孩童哭泣之聲,卻是一名七八歲的小女孩推開衆人,在擁擠的人群中奮力沖到到了前面。
“姐姐,我相信你一定是好人!就算他們都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因為我身邊好多人都是在晚上不見了的,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他們,我好害怕……”
說着,那女孩便在人群面前抹着眼淚愈發大聲悲傷地痛哭了起來。
“都說小孩子的直覺最靈了,心思也最單純,也許咱們真得錯怪這位姑娘了,畢竟,咱們也不清楚昨晚這位姑娘到底有沒有做什麼壞事呀,大家說是不是?”
“是!是!要不咱們就先把她帶回去,等把一切弄清楚了再說吧?”
“嗯,這樣也好,免得咱們到時候不但沒能逮着真正的惡人,反倒還冤枉了好人不是……”
……
衆人心存悲憫聲聲同情原諒,卻殊不知真正的“惡人”,此刻便正在他們眼前,即将舉起懷中暗藏“屠刀”,刺向“無辜之人”心口,隻為取得一口深修造化之血……
“姐姐,抱抱我,好嗎?”
楚千畫以為眼前隻是尋常女童,故而并不曾想到要有所防範,但她卻不知眼前“女童”絕非善類,而是對她心口之血垂涎欲滴欲取血煉刀的邪夢化身之人,“好啊,但姐姐現在很累,你等下,等姐姐坐好了再抱你,好嗎?”
“嗯,好!”
“好了,那來吧,讓姐姐抱抱你。”
“姐姐好溫柔,那不如就讓我用這把匕首将姐姐就此永遠埋葬吧?”
……
夢衍瑤光,晝夜重逢,黃泉人間,如飲同涎,那一瞬劃破永夜星空的夢境,似愈合了世間無數生離死别的傷痛,而讓無數世人為之狂亂為之沉溺為之颠倒為之沉淪而堕落。
一把匕首,不過七寸,卻如曆阿難七夢,隻聞末日末法,不見佛陀歸來,不見天現曙光,而誘使世道崩毀,人心毀壞,不修正法,堕落沉淪……
“白衣作雪,逍遙天地。清風穿梭,飛渡雲河。一壺作酒,借我澆愁。一壺築巢,冷看雲遙。于千秋霸業之中,算多少成敗功名。于山水夢醒之後,覓江湖一阙之情。”
素履白衣,洞箫随身,舉步悠然,神似飛鳥,一身似蔓草似雪絨,雍容氣态不失豪邁,就連那六孔洞箫上也被鳥絨緊纏裹了數層,箫聲裡似纏綿訴說着一段不為人所知的愛情故事,但卻總是教人感到一種淡淡徘徊揮之不去的哀愁與絕望。
“抱歉!她,你動不得!洞名伐策,勸你……識趣!”
然而。
那邪刃女孩兒似聽不見亦不肯聽,意欲趁那“洞名伐策”意外出現吸引衆人注意之時,出其不意往楚千畫心口刺去取得其心口之血,而後便趁人群慌亂迅速逃離此地。
但這一次,她終究卻仍是失算了。
“勸你識趣,卻不知趣,更不知止,那便莫怪‘洞名伐策’教你識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