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你們會後悔的!”
“你們算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對我!”
賈環的聲音尖銳刺耳,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嚣張氣焰。
小周攏岸停下,三人順着雲步石梯,一同進了蘅蕪苑。
耳邊叫嚣謾罵不斷,鼻尖花草異香撲鼻,黛玉隻覺此處花草氣味甚異,熏得她頭暈目眩,隻能以巾掩鼻,抓緊前行。
他們穿過群石環繞的假山,便能瞧見被綁着吊在樹下的賈環。
賈環掙-紮間如擺鐘微微晃蕩,就他一個人被吊在樹上吹冷風。
黛玉看向李纨,李纨看向裴石,裴石才在黛玉的眼神下點頭。
“将人吊起才不占地,也無需耗費人力看管。”
賈環像蟲蛹一般被牛筋繩吊于樹上,盡管已經可以自己調整身體的角度,卻依舊顯得狼狽不堪。
他獰笑道:“要把我吊在這裡餓死渴死嗎?心腸竟然歹毒至此!”
賈環話未說完,裴石卻冷冷地彈出一枚小石子,準準地擊中了賈環的額頭,疼得賈環吱哇亂叫。
裴石覺得他罵的是自己,愠怒道:“聒噪!”
黛玉不禁皺眉,心中暗道,這裴石果真是奇怪,心眼很小,卻能不動聲色地解決問題。
她若有所思,卻又不便多說。
“我是榮國府的環三爺!你個客居賈府的人不迎我回府,還夥同外人加害我!”
他自以為是地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肆意指控着黛玉。說罷他又朝李纨哭訴:“珠大奶奶,你怎能看着我被外人欺負,快救救我。”
李纨退了一步,隐于黛玉身後。
賈環見狀,也不知道罵的是黛玉,還是李纨,氣急敗壞道:“縮頭烏龜!”
黛玉開口欲說話,可被花香沖了喉嚨,又猛地咳了起來。
快點問完走吧。
黛玉緩了緩,言辭簡潔卻直擊要害:“寶玉在哪裡?”
她此刻隻有一個問題。
“寶玉在哪裡?”
賈環一愣,随即大笑起來,笑聲中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冷酷與嗤笑:“他早就死了!”
黛玉瞬間紅了眼眶,心頭如被重錘擊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瞬間碎裂。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依舊強撐着冷靜:“你也不知道寶玉在哪兒,對吧?”
“我為什麼要讓他活下去!”賈環哼了一聲,道,“隻因為他口中銜玉,你們所有人都把他捧成如玉似寶!他不思進取,被幾個丫鬟耍得團團轉,我才學見識哪點不如寶哥哥了,為何我就不能繼承賈府了?”
他滿臉的獰笑,如同惡犬咆哮,仿佛無視身邊所有人的存在,單單盯着黛玉,惡毒地挑釁。
黛玉一時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幾乎支撐不住身體。
要不是裴石在身後撐住,才不至于跌倒。
“寶玉……”黛玉的心情難以平複,眼中的淚水幾乎要溢出,但她的理智卻依然清晰。
她不信賈環的話。
賈環他狠毒了寶玉沒錯,但他若已經害死了寶玉,早就以環三爺自居上門光明正大地與自己讨要管家權了,又何必三番幾次地帶強盜上門搶掠,欲抓住自己霸占賈府。
更何況,他還可以拿寶玉來要挾自己。
畢竟,隻要他願意拿寶玉來與她換,莫說這管家權,就算是所有榮華富貴,她都可以放棄,與寶玉找一鄉間隐居生活。
寶玉必須活着。
她要活着見到寶玉,把賈府管好,把賈府還給寶玉,才能報答老太太的舐犢之情。
黛玉把手放在心口緩了緩,忍住眼淚,恨道:“隻要我一日沒有見到寶玉,我便相信他還活着。”
這份決心,像一股清泉,漸漸在黛玉的心中滋長,開始浸潤她的每一寸思緒。
她擡起頭,直視賈環:“隻要寶玉一日不回來,我便是老爺欽定的賈府唯一的主人,你不要多作妄想!”
她的語氣冷然,卻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要堅持下去。
賈環見她毫不動搖,氣得幾乎失控,聲音更加尖銳:“你根本不配!你不過是賈家的外人,什麼都不是!你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霸占賈府的權力!”
既然一無所獲,黛玉不打算在這裡任由他辱罵。
她擡眼看向裴石,說:“能麻煩裴公子幫我押他到議事堂嗎?”
李纨問:“二-奶奶要做什麼?”
黛玉聲音平靜卻帶着寒氣:“動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