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淙的哥哥邊淮頂着惺忪的睡眼拉開房門時,看見了提着一大袋舒芙蕾的邊淙。
“你兼職做外賣員了?”邊淮疑惑地看着他,“我這也沒點外賣啊。”
“我沒有。”邊淙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側過身擠了進去。
他把那一大袋舒芙蕾放在玄關處,打開鞋櫃翻出了自己的拖鞋換上,蹬蹬蹬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哥哥,救我——”邊淙仰起頭看向他。
興許是他發出的動靜有些大,卧室裡穿着睡衣淙淙的,他的哥夫兼同班數學老師許誠詢也出了房門,坐到了他的身邊:“淙淙?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邊淙組織了一下語言,把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兒簡單叙述了一遍。
“他走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攝像頭是不是在暗示我啊,他不會覺得我是去搶他傘的吧?我沒有這個意思啊,我就是想蹭個傘回教室啊,他怎麼就把傘給我後自己淋雨走了呢,我不會在他的眼裡變成了校園暴力的一份子吧,我沒有啊,我這麼團結友愛和諧友好的五好男高——”邊淙這張嘴哔哔叭叭的,他說得很急,語速又快,一口氣說完後猛地吸了一口氣以保證呼吸順暢。
“真怕你一口氣喘不上來死我家了。”邊淮起身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所以你來這兒是要幹什麼,找許老師嗎?”
“應該不會是你想的那樣,可能就是不知道怎麼正确面對人際關系。”許誠詢說。
“這樣啊……”邊淙慢慢點了點頭,“對了,我還想要一把傘,然後拿兩件衣服,我自己衣服也濕了穿身上不舒服,而且他就那麼回去那他衣服肯定也濕了,我拿了他的傘害他淋雨了我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吧。”
從學校回家需要騎自行車,但從學校到邊淮家隻要走不到十分鐘。
反正他哥哥家的客房裡也有他的衣服,舍近求遠的事兒他才不會幹。
“行,你去拿衣服吧,一直要坐在教室裡你最好是再帶一件薄外套,我去給你找一把傘。”許誠詢站起身說,“你今天說的這個新同學在校外被圍堵的事兒我會跟你們班主任說,讓他多留意一下這些情況。”
邊淙“嗯嗯嗯嗯”了好幾聲,起身走進了客房。
他來邊淮這裡住的次數其實并不是很多,一般是碰到刮風下雨下冰雹這種晚上放學回家可能會不安全的情況,才會被許老師接回來住一兩天。
所以他一年四季的衣服在邊淮家裡都有。
打開衣櫃随手抽了一件黑色印着白色線條小狗的衣服套上後,又抽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條黑色運動褲疊好放進紙袋裡。
至于外套……
誰要在八月份穿外套啊!!
但許老師都說這話了,他還是帶着吧。
翻翻找找又扯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塞進紙袋,而後拎着袋子走出了房間。
客廳裡,許誠詢的手裡是一把折疊傘和一個小袋子。
“袋子裡是姜茶和感冒靈。你們班每次空調溫度都打很低說了好幾次也不改,淋了雨進空調房容易感冒,你自己喝一份,給付野也拿一份。”
邊淙從他的手中接過雨傘和紙袋,對他道了個謝。
許老師,一款可靠又貼心的哥夫。
偏過頭——
他親哥邊淮已經坐在餐桌旁吃上了舒芙蕾。
目測是從他那個巨大的舒芙蕾袋子裡偷了一個出來。
邊淮,一款不可靠又不貼心的哥哥。
邊淙氣急:“哥哥!!!”
這可是他跑到舒芙蕾店裡等了半個小時還經曆了突發暴雨與英雄救美且美跑掉了的混亂中午買到的,舒芙蕾!
“别叫别叫,我隻拿了一個。”邊淮說,“回學校去吧我們就不送了,哦對,來都來了,把垃圾帶上。”
兩分鐘後,邊淙站在了門口。
他的左手拿着舒芙蕾的大袋子,大袋子裡是裝着衣服的中袋子,中袋子裡是裝着姜茶和感冒靈的袋子,手指上還勾着兩把傘。
右手是他哥送給他的見面禮,兩袋垃圾。
有點破防。
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上的同學們已經到了大半,除了零星幾個在看書寫題以外,其他的清一色趴桌上補覺。
他擡起眼望向了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上。
位置是空的,付野沒有回來。
他很輕地皺了一下眉,而後把給同學們帶的舒芙蕾放在各自的桌上後,拎着大袋小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半晌後,他起身走到了付野的座位旁。
付野推開教室門時,冰涼的冷氣鋪面,他很輕地打了個寒顫。
他渾身上下都被淋透了,濕哒哒的衣褲貼在身上,鞋子裡也灌滿了水,每往前走一步都會發出讓人難堪的“噗嗤噗嗤”的響聲,雨水從鞋帶孔和鞋面争先恐後地鑽出來,在地上落下一個個濕漉的腳印。
他斂着眸,盡量放輕着動作走到自己的位置旁,但那刺耳的難堪聲音并不随着他放輕的動作而消散。
有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人皺着眉坐直,朝着他的位置望了一眼,又調了個方向趴了下去。
他很慢很慢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旁。
那把黑色的傘這會兒已經挂在了他的桌邊。
付野坐了下來,身後的空調正對着他的後腦勺和透濕的背吹着冷氣,潮濕黏膩的雨水貼在背上又被冰涼的風撲打着,很不舒服。
剛想趴在桌上時,他看見了貼在桌面一角上的一張黃色便利貼。
付野遲疑地将那張便利貼撕了下來。
[你的傘挂在你桌邊了
紙袋裡有可以換的衣服(雖然我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
感冒靈的盒子裡有一小袋姜茶可以先喝這個
舒芙蕾超好吃但千萬别在上課的時候吃老師們的眼睛都很尖!
以及——我真的沒想搶你的傘啊你不要害怕
我真的是好人T^T]
付野擡起頭往前望了一眼,隻看見了一個有一個後腦勺。
他将便利貼對折再對折,放進了抽屜裡。
原本隻有教材和試卷的抽屜這會兒已經被塞了個滿滿當當,一個疊成兩疊的紙袋,一個感冒沖劑的盒子,還有一個……占了他小半個抽屜的蛋糕盒。
透明的盒子裡是像雞蛋糕一樣的東西,大概就是便利貼上寫的那個叫做舒芙蕾的東西吧。
這東西無論是賣相還是精緻度都比雞蛋糕要強很多,隻是頂上灑下的一層白霜看起來不是那麼的安全。
他對着這滿滿當當的抽屜靜靜地看了好長時間。
預備鈴響起時,邊淙感覺自己午休了個寂寞。
剛把腦袋栽到桌上還沒三秒鐘就被刺耳的叮鈴鈴聲弄清醒了。
他緊緊地閉了一下眼,擡手搓了搓臉之後,回過了頭。
付野很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白色的T恤看上去還挺合身,隻是頭發還是濕的。
早知道就再帶條毛巾來了,真是失策。
“诶邊淙。”陶陽焱這會兒正像個黃鼠狼一樣貓着腰撚起一塊兒舒芙蕾往自己嘴裡送,“你不是說你要吃五個嗎,我怎麼剛瞅着地上袋子裡隻有三個啊,你是豬嗎一中午吃了倆?”
邊淙收回視線,一臉無語地看向陶陽焱:“火火,你看看咱們倆到底誰更像豬。”
“你。”陶陽焱大言不慚。
“……中午不是突降暴雨了嗎?我回去了一趟,我哥哥搶了一個走。”邊淙說。